“烦请姑姑带路。”
苏心漓知道,方家的人会选在心里对自己下手,但肯定是私下用小动作,他们再大胆,也不敢选在今日对自己暗下毒手的,而且有水儿跟着,苏心漓心底还是挺有底气的。
苏心漓跟在她的身后,顺着花径,曲径通幽处,就到了一处台基,拾阶而上,是一座小山,上面建有一座八角飞檐的凉亭,而颜睿晟则在亭中的栏椅上背对着她坐着,苏心漓上前,刚要行礼,颜睿晟突然转过身,“这里就我们两人,这些虚礼就算了,坐吧。”
颜睿晟今日穿了身明黄色的团鹤暗花长袍,衣襟和下摆以及袖口都用偏黑色的金线勾勒着如意云纹,气质高贵,俊美出尘,苏心漓也不矫情,站了起来,然后缓缓走到颜睿晟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
周围伺候的太监宫女道了声嗻,纷纷恭敬的退下,流云也跟着离开,水儿却站着不动,流云怎么拉都没用,苏心漓看着颜睿晟冷然的脸,就好像没看到这些似的,转过身,对水儿道,“水儿,你和流云在外面等我。”
苏心漓发觉,水儿似乎特别戒备她和别的男人单独在一起,但是对兰翊舒——
她的功夫不是挺厉害的吗?按理说,反应应该很敏锐才对,但是兰翊舒都把她的漓心院当家了,她却一次也没发现,还有上次去看桂嬷嬷,她的肚子坏的也太巧了吧,苏心漓心里虽然觉得挺好奇的,但也没有多想,转过身,此处的地势高,视野极为的开阔,甚至可以看到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她们休憩的院子,外祖母担心她这次再出什么事,也来了,应该和太后娘娘一起,还有那些盛装打扮的千金小姐,聚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苏心漓有些感激颜睿晟,要不是他,她现在肯定被那些女人‘围攻’着呢,她虽然喜欢热闹,但比起虚与委蛇,她更愿意坐在这里吹吹风,看看景。
枫叶四周只有一小片枫叶林,围绕着枫叶山庄的多是梧桐树,放眼望去,春末的梧桐树树叶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泛着光,再往远一点看去,是一大片空地,几人纵马驰骋,因为距离的有些远,所以根本就辨别不出有哪些人,不过那在风中驰骋如风一般的英姿,却让人羡慕,苏心漓扭头,顺着颜睿晟的视线望去,发现他看着的正是马场的方向,那双眼睛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羡慕和向往,苏心漓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同情颜睿晟。
“百花宴的事情,我还没机会向太子殿下道谢呢,若是没有太子殿下,我怕是会有很多麻烦呢。”
苏心漓的口气平静轻柔,没有拘谨,也没有起身下跪道谢,就像是对待平等的朋友。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颜睿晟头也不不转,依旧看着那群如风一般自由自在在马上驰骋的少年,如果太子殿下身子康健的话,他现在应该就可以和他们一样了吧,完全不用羡慕,他的太子之位不会这样岌岌可危,阳奉阴违的大臣也可以少很多,他的脾气,也不会这样孤僻怪异,不近人情,苏心漓正胡思乱想着这些事情的事情,颜睿晟突然转过身,看向苏心漓认真的问道,“你会骑马吗?”
苏心漓有些意外,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小的时候,外祖父和舅舅曾经教过我,略懂些皮毛,不过依旧很久没碰了。”
上辈子,身为皇后的她经常会跟着颜司明一起去狩猎,她的马术还有箭术都还是不错的,在女子当中,应该算是姣姣了吧,虽然她是很恨颜司明没错,但是她必须得承认,皇后这位置,还有颜司明的喜好,还是给她带来了好处的,譬如说学了一身的技艺,这些东西,足够让她在这样的场合,有出众的表现。
“定国公亲自教的,想必一定很不错了。”
苏心漓笑笑,不否认,也没有承认。
“小的时候,我看着外公舅舅和哥哥他们骑马的英姿,总觉得特别帅气,我和我哥哥,是我已经过世的那个哥哥,都想要学,后来学会了,就觉得没什么了,向我母亲学琴棋书画也是,没得到的就羡慕别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拥有,一旦得到了,就又觉得无所谓了,而现在,我最最想要我的母亲和哥哥能活过来,但这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我羡慕有母亲疼爱有兄长保护的人,但是我没有吗?我也有!无论是太子殿下想要的,或者是您不曾在意的,您都拥有了很多,又何必羡慕别人呢?”
苏心漓说完,才将视线移到颜睿晟身上。
“我拥有什么?”
“殿下觉得我有什么?这次要不是您和三皇子殿下帮忙,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被相府扫地出门了呢。”
苏心漓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说道,颜睿晟则笑出了声。
“现在,肯定有很多人羡慕我,但如果笨一点的人成了我,那相府的小姐现在必定就是人人唾弃的对象,说不定比郡主还惨。”
苏心漓轻笑出声,颜睿晟想听心里话,她就按着他的意思说给他听,颜睿晟的脸上也有了笑意,毫不掩饰对苏心漓坦率的喜欢。
“这天底下,比我幸福的人肯定大有人在,但是大部分肯定是比我现在惨的。”
若是和她上辈子悲惨的解决相比,应该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但是就她现在的处境来说,苏心漓还是挺满意的。
“你觉得五皇子怎么样?”
苏心漓心中一凛,没想到颜睿晟会在这时候提起颜司明,心情顿时染上了阴霾,脸上的笑容一下淡了下去,还真是大煞风景。
苏心漓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她怎么忘记了,颜司明那混蛋现在可是颜睿晟的人,据她所知,颜睿晟的身体不好,上辈子,他死了之后,太子党这一派的势力,包括皇后娘娘全部站在了颜司明这边,但是皇后一家,最后没几个有好下场,颜睿晟现在虽然还是太子,但是就他的身体,谁都不会看好,毕竟,未来的皇帝不可能是一个病秧子,当今皇上身体康健,很多人估计都会觉得太子殿下会走在皇上的前头吧,颜睿晟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试探她的口风?颜司明虽然是颜睿晟的人,但是苏心漓总觉得,太子殿下对他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信任亲密,太子殿下性子虽然怪异的很,但却是个孝子,很听皇后娘娘的话,难道他也觉得自己不行了,想将自己这位置还有他外公一家托付给颜司明,这不是将羊送入虎口吗?
她到底该怎么说呢?要不要善意的提醒一下呢?如果她提醒了,他把她当成敌人,那可怎么好?
“是个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人。”
苏心漓想了想,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真正光明磊落有气节的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而能让人一再挑战自己的底线事后还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就只有几种可能,其中一个就是野心勃勃,不得不忍。
颜睿晟愣了愣,看向苏心漓的眼神似多了几分吃惊,“还有呢?”
“太子殿下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