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珠珠也是后来听旁人说的,卫明霏虽没有作弊,但卫老御史却同流合污,给了保名次的“安心银”,这一次的科举算是不作数了;之前差点说给虞玉葭的那个县上王经师的公子,乡试里得了前十的,被查实买了试题,又牵连进王知县的案子,阖家下了大狱。
至于王知县,人头当时就骨碌碌滚地。
风云变幻,不过如是。
但馆陶的一切人和物,无论虞珠珠一天三遍还是四遍的怀念,终究离她越来越远了。
日哺时分,虞珠珠被紫佩叫醒,晕乎乎地从榻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里的水,揉了揉眼睛,对镜端详起自己的穿戴。
藕丝色绫罗夹棉长袄,外镶了貂狐皮,下搭两道镶边缠枝银绣的八幅月华裙,底色鸦青,坠了黛蓝、薄柿、雪青、丁香、鸭卵青的彩条……乌发堆砌如云,倒也不曾多隆重,两只玉叶金蝉的簪子斜斜插进去就固定住了。
紫佩觉得简薄,将箱子里一套金累丝嵌珍珠围髻拿了出来。珠子足有三分,个个浑圆无暇,温润柔腻,品相之好可谓价值连城——是娘早备好了的压箱底的嫁妆。
虞珠珠睹珠思人,垂头丧气地摆手。
“不要不要。”
“那这个呢?”紫佩脾气好,又找出来了陆雪浚给的一套宝石头面。
虞珠珠仍记得自己当初快快乐乐戴上这一套,结果脖子疼了三天,连忙摇头。
“不行不行。”太沉了!
紫佩没办法,遂翻出一对镶玉葫芦金耳环。
虞珠珠瞟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耳垂,终于点头了。
紫佩便轻手轻脚地擎着那片小巧薄透的粉嫩嫩的耳廓,小心戴上去了。
“紫佩……”
镜中的女子恹恹地托着腮,左右看了看,神态慵懒,脸颊晕红,眉目流转间别有一种娇憨可怜的风情。
“船到哪里了呀?”
“方过永州呢。”紫佩答道:“小姐晨时只用了半碗粥,现如今可是饿了?”
虞珠珠“唔”了声,阖眼,可怜兮兮地揉弄着太阳穴。
“我晕船……”
紫佩动作娴熟地打开桌底的箱笼,自食盒中挑出几样点心,摆在瓷碟里呈上桌。
“离王爷用餐还有些时候呢,小姐不妨现在用些点心,垫垫肚子。”
虞珠珠定睛看去,青色瓷碟里摞了五种不同样式的糕点,有的是方形的,有的似乎很像蒸馍,最上面的一个还琢磨出了花朵形状,欲绽未绽,栩栩如生。
右手边掌心大的小碟上担着一副漆金玉筷,虞珠珠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桂花香气浓郁,口感细腻清甜入口即化。但其实和家里吃的也没什么不同,穿的也没什么不同……
虞珠珠吸吸鼻子,又开始想家了。
不多时,见时辰快到了,紫佩替她裹上披风,掀开船帘,一望无际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如同洒落一江的金箔混着霞彩微醺的绯色,跃动着映入眼帘。美景如画,总算寥寥解了烦躁。
『船上有山船下水,开帘波光眼如洗。』
虞珠珠悠然吹了会儿风,踩着木踏板,慢慢踏上了另一艘船。
此次回京的只有时王和虞珠珠两个主子,并管家薛七及十数个奴仆。算上些财货行李,租了约四艘船。
一艘最大最宽敞华丽,专给陆雪浚和两个贴身伺候的婢女三人,两艘是货船,装了补给衣衫书籍等,缀在大船后头,以备时王随时取用。至于虞珠珠这艘小船,反而落到了最后。
虞珠珠随带路的厮儿走过两个船舱,在帘边停下时,隐隐听到了交谈声。
厮儿先推门进去打躬,道了句虞小姐到了。
正谈话的两人声音一顿。
居于右位的年轻男人复又穿上了一身麻衣短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