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举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达到顶峰,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刻骂他。
而马生却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母亲难产,生下我后就去世了。当时没人喂养我,父亲就偷偷去别人家挤了点马奶给我,因为这件事,父亲被马主人发现,打了个半死,现在走路都是跛着脚的。”
江文举看到陈道盛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我真该死啊!陈道盛在心里扇了自己好几巴掌。
江文举看准时机,主动给陈道盛一个台阶下:“这件事谁错了,谁去赔礼道歉,别让我看到下一次!”
陈道盛一听,立刻对马生道:“兄台,对不住!”
马生怯生生地摇摇头:“没事。”
而江文举却从中看到了即将发生的矛盾。寒门和百姓家的子弟之间,也存在着阶级的不平等,这让寒门子弟在这个书院里自觉高人一等,对于初级班的同窗也多不敬重。如此下去,寒门逐渐自傲,百姓子弟则会更加自卑。
为了杜绝这一矛盾的开始,江文举加急为书院开设了一门新的课程。
“什么?祭酒让我们去后山挖笋?”次日一早,陈道盛刚走进书院,就听见同自己相熟的几个同窗说道。
“那还不如直接挖了我。”陈道盛哀嚎着走进了学堂。
江文举的执行力很强,就在陈道盛哀嚎了没半个时辰,他就已经站在了后山上。
江文举左手扶着锄头,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学生,先清了清嗓子,随后道:“今日,咱们不读圣贤书了,也让你们都来这山林里寻赏野趣。”
陈道盛在低下嘀咕道:“什么寻赏野趣,分明就是让我们来受罪了!”
江文举听见了这道声音,立刻给了陈道盛一个凌厉的眼神,随后他道:“今日,每位同学必须挖六颗笋回去,且笋的大小要适中,经过我的严格检查才能算作过关。没过关的同学,中午没饭!”
“对了,再提醒一句,敢偷窃他人成果的,直接退学!”
他洒脱地一挥手,陈道盛感觉到了一丝压力:“啊!”
但他的行动力也不弱,在听完江文举讲规则后,陈道盛立刻挥起锄头向一颗笋而去。锄头落下的那一刻,笋被陈道盛劈成了两半。而其根部仍然固执地埋在土里。
完蛋!陈道盛心里想。
而下一刻,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江文举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谁挖的笋谁吃。”
都劈成这样了还怎么吃啊!陈道盛的心里已经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祭酒,一时失误,等我再挖一个!”陈道盛笑着跑向了另一颗竹笋。
一锄头下去,笋纹丝未动,而它旁边的一颗成年竹子倒了下来,差点砸住了马生。
“误伤同学的,直接延缓毕业!”江文举中气十足地站在不远处吼道。
陈道盛有种预感,他估计吃不上午饭了。
人群逐渐散去寻觅竹笋,而陈道盛还留在原地整理他刚刚砍倒的那棵竹子。不大会儿功夫,江文举又晃到了他身后,陈道盛心虚地对他作揖道:“祭酒。”
江文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这棵竹子虽说还不该砍,可事已至此,也可用它做些杯子使用。中午下山时,你背着它下去,能做成什么样子,看你的本事。”
陈道盛唯唯地点头:“祭酒,那我是不是就不用挖笋了?”
“做什么梦呢?你少挖一个试试!”江文举拔高了音量对他道。
陈道盛觉得江文举身边是待不得了,随即他立刻拎着锄头溜走了。
在上山寻了好大一阵,竹笋倒是挺多,可陈道盛不敢轻易下手了。他东逛逛西看看,发现平日和自己要好的那几个同窗都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交谈着。
“道盛兄,你如何了?”一位穿着相思灰锦袍的郎君对陈道盛招招手问道。
“别提了,差点就退学了!”陈道盛垂头丧气地摆摆手,也跟着靠在了那块大石头上。
“这可咋办啊,半天功夫,上山的笋都快被初级班的那些人挖完了!”
话音刚落,陈道盛就瞥见马生拎着一个竹篮从几人面前经过。他的篮子里盛满了竹笋,看上去怎么也有十个。
陈道盛两眼放光地站了起来,一把拦住马生道:“哎,你这挖的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