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启明道:“我省里的事当然多,两个小时之后的车票,马上就走了。”
林匪石在一旁用小刀雕着同事带来的大苹果,刻出了太阳花形状的果肉,一片一片剔到盘子里,在旁边摆了几根牙签,放到江裴遗的腿上:“你两天没喝过水了,嗓子应该不太舒服吧,领导训话也累了,一起吃点水果。”
江裴遗垂着眼睫:“谢谢。”
这可能是姓江的难得一见的好脾气,林匪石温柔多情的眼角冲他一弯,坐到一边听另外两个人说话,掏出手机喂青蛙去了。
“弄这么些净好看的玩意儿,苹果都能吃出花来。”郭启明一边嫌弃,一边用牙签插了一片放到嘴里,末了还来了一句:“闲的你!”
林匪石:“……”
这是成年未婚男子的浪漫!
郭启明吃完一片太阳花,又转移了炮口,拧着眉对江裴遗说:“我知道你是想先摸排一下各个分局的情况,心里有个眉目,但是我早就跟你提过醒,重光这个地方水太深了,不是你一个人能试出深浅的地方,这次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等出院之后你就回市局吧,跟林匪石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经过塔步村这个奇案,江裴遗的身份暴露地路人皆知,也不能隐姓埋名地往哪儿蹦跶了,只好说:“是,我知道了。”
郭启明这才满意,语气稍稍一缓:“说说吧,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裴遗失血过多又重伤未愈,其实是很疲惫的,他微微阖着眼皮,话音有些缓慢:“那天晚上,我们接到当地村民报案,说发现他的邻居死在了家里,希望我们能派人过去处理一下……”
“等一下,”坐在旁边玩手机的林匪石忽然插了一句话,垂下的眼皮不知何时抬了起来,“你是说,打电话报案的人是塔步村里的村民?”
江裴遗像是同时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倏然一变。
第7章
这简直太荒谬了,塔步村作为一个充斥着各种妖魔鬼怪的“盘丝洞”,就算有人并没有参与犯罪过程,所有的村民应该也是对此心知肚明的,并且因此获益,怎么可能会故意把“塔步村”捅到江裴遗的眼珠底下?
当时报案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真的是塔步村的人吗?
江裴遗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里面的蹊跷,不过当时他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更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
他咳嗽了一声,不由牵动了伤口,浑身疼的发麻,气息有些微弱地说:“给我一根笔,还有纸。”
郭启明不动如山地坐在原地,看着两个小辈为了这意料之外的突然发现而忙碌起来。
江裴遗的手相当好看,白皙如玉,指节笔直修长,握笔的时候指骨凸起的棱角也极为漂亮,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个男人的五官轮廓,然后一张人脸渐渐成型。
是当时等在村碑口,带领江裴遗他们去边树全家里的那个男人。
江裴遗慢慢吸了一口气,道:“当时天色太黑了,我看不清那个报案人具体的长相,只能大致复原成这样,你让人去问塔步村里的那群毒贩子,这个人的身份到底是谁。”
──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还是在晚上见的面,没有刻意地端详,在四天之后还能将这人的五官特点描绘于纸上……就单挑这一项能力,就已经可以算得上一个非常出类拔萃的刑警了。
林匪石在忍不住赞赏之余,接过白纸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语气都有点不太对了:“……是他?”
江裴遗眉心一跳:“你认识?”
林匪石的神色难得严肃起来,说:“就在你出事的那天凌晨,这人在路上被车撞死了,市局到现在都没有查明他的身份。”
──那天上午,市局发现的那个没有查明身份的尸体,居然就是在向阳分局报案的那个男人!
根据林匪石提供的时间线,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前脚刚在向阳分局报了案,把塔步村死了人的消息放了出去,带着江裴遗领走了边树全的尸体;后脚就在两区交界的路上被撞了个“天女散花”,尸体凉了四五个小时,然后被一辆路过的拖拉机发现,出现在市局警方的视野之中……
……太巧合了,这一切都巧合地诡异,为什么恰好是他呢?
是谁杀了他?
江裴遗的脑子不由自主地高速运转了起来,但是身体状况却跟不上,他现在其实非常虚弱,在疼痛巨压之下的精神状态根本不适合深入思考案件──江裴遗的呼吸变的急促起来,闷雷般的耳鸣声跟着一起卷土重来,嘴唇开始轻微地颤抖。
郭启明:“小江?”
这时江裴遗的主治医生推门而入:“林队长,我听说江警官醒了?”
林匪石弯腰将床板摇平,让江裴遗平躺在床上,担心地对医生说:“刚醒不久,我们说了一会儿话,他现在好像不太好。”
主治医生皱起眉道:“病人现在不适合跟任何人谈话,流血受伤都是失元气的事,需要静养一阵才行,更何况他还在发低烧,情绪一定不能太过激动。”
“哼,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娇气了!”郭启明特别不以为然地说,“当年老子中了三发子弹,浑身都是血刀子,第二天照样能躺在病床上指挥行动,要是谁都说两句话就完蛋,元凌省早就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