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廷杖外臣,此乃前朝之事,秾华本不该置喙,但此事毕竟和我有关,秾华无法置身事外。”
“你是来为他们求情的?”
“大臣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秾华体弱多病,残喘尚难,更何况诞下皇子。秾华身为中宫皇后,本就该为陛下血脉枝繁叶茂而费心,却叫大臣们提了出来,此是秾华的疏忽,陛下要责罚,也该责罚秾华的失职。”
秦秾华低头说完后,前方久久没有回答。她不由抬头,撞入伏罗深沉的双眼。他定定地望着她,好似世界只她一人。
他有罄竹难书的恶名,偏偏却有一双赤子般纯粹的眼眸。
片刻后,伏罗从桌前起身,走到秦秾华面前,左手向她伸来,视线锁着她面上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秦秾华站着不动,任他试探的手握上她的手腕。
伏罗拉着她,走到窗前的一张红木雕龙床前,让她坐下。
“我不会开选秀的。”他说。
“陛下——”
“我和其他皇帝不一样。”伏罗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说:“大元是我一刀一枪打下来的,我能打下来一次,就能打下来二次,三次……他们不能独断专行的事,我可以。”
“可是……陛下身为皇帝,需要一名子嗣继承国祚。”
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缓缓道:
“我已打听到,有一叫刘不的神医能够使人起死回生,治你的先天之疾当然也不在话下。一个月前,我发下皇榜,想必不日便有回音了。”
“秾华在大朔时,已经见过无数神医,但最后都是失望而归。”秦秾华说:“陛下可曾想过,如果这次依然如此呢?古往今来,没有后宫空置,膝下无子仍能善终的皇帝。与其日后补救,不若现在——”
“从前既然没有,我就来做这第一个。”
秦秾华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你我夫妻一体,已喝过交杯酒了。”
伏罗低下头,伸手覆住她交叠于腿上的双手。他温暖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和他冷峻锐利的面庞不同,他有着让人眷念的体温。
“……如影随形,永结同心。”他慢慢说道:“这是我对你的承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堕——”
“陛下!”秦秾华回过神来。
“于你而言,你我相识尚短,你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他抬头看她,目光坚定,毫不退缩。“……但我会等你信我的那一天。”
南簇戈从殿外走进,躬身行礼:“陛下,太常寺卿快不行了。”
伏罗挥了挥手:“都放了吧,告诉他们,是皇后进言,才让他们留下一命。”
“喏。”南簇戈低头离去。
殿内再次只剩帝后二人,秦秾华心生一个自作多情到令人发笑的猜测。
“……陛下是为了给我拉拢人心,才在紫宸殿当众廷杖朝臣的吗?”
伏罗一言不发,黑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喜怒难辨的帝王:
“陛下可知,此事百年后会留在史书,供后人置喙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