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想,最忠诚的老守卫有一天会成为背叛者。
林业局来了一群人,走进彭江和他师父冯正共有的卧室,拿走了他师父的所有东西。彭江知道,这辈子再想见冯正怕是不能了。冯正恐怕也不会愿意他去见他,更不会愿意他去学他。
这件事并不是对彭江没有一点影响,因为和冯正是搭档的关系,他也接受了几天的调查。这个期间,他一直在市里安排的地方住着,被监管和看守着。经历着拘管,他心情反而平静许多,被人看着的这几天,他没有一丝怨气,也终于让心里那根刺不再继续长大了。
但是拔掉刺的可能,这辈子怕是都实现不了了。
一星期后,彭江重新回到林区。他比被带走时精神好了许多,或许是想开了,冯正犯了错误就该接受惩罚,每个人,不能因为曾经做过了不起的事情而变得肆无忌惮,对林子曾经的保护不能作为他逃避责任的理由,彭江开始深信因果报应,那十五亩树的消失,就是对师父东窗事发后承担责任的惩罚。
入夜,几个不用巡林的护林工在食堂组织了火锅局,用不大多的调料和食材将锅子努力填满。
彭江被安排在中间位置,大家想特殊照顾他一下,这种照顾既做作又明显。
牛牛作为林区年龄最小的护林工,坐在了彭江一旁,他这段时间被彭江的气场震慑,所以坐他旁边时感觉全身都不自在。
高主任拒绝了这次饭局,因为他没能在冯正的判罚上起什么作用,怕被彭江追问,所以选择对他进行暂时逃避。
负责生火做饭的食堂厨子柳二爷刚刚落座,他指了指自认为色香味俱全的火锅乐呵道:“都别愣着,赶紧趁热吃。”
柳二爷这人已经在林区住了十年,他以前是个木材商,用木养家,用木发财,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幡然醒悟,成为了木材的守护者。用他的话来说,一切像是上天的安排,他遇到了地震,房梁坍塌时,他躲在木桌下护命,屋里所有东西都被砸得七零八碎,只有头顶的木桌稳稳的护好了他。
那天他就做了个梦,那桌子成了人形,要他以后不要再砍伐树木了。他从梦里惊醒,自此就从了良,再也没有碰过一棵树。他觉得这不足以报答树木的救命之恩,于是就来到了林区成了一名护林工。
他对林子的爱虽然源于迷信,却忠于日久生情,所以,他知道冯正做的事情时,也是痛心疾首的。怕年轻人被这件事影响了心态,他最近配合高主任对他们的思想教育抓得很紧。
看了看吃饭正香的一群人,柳二爷提醒大家,“高主任通知大家明天开例会啊。”
“啊?”大伙瞬间没了食欲。
刘多金苦着脸说:“这是例会吗?都快成小时会了。每天三四场的开,身心疲惫啊老同志。”
“这话你去跟高主任说。”柳二爷瞥他一眼。
刘多金撇撇嘴,“我傻啊,我给他说。我估计没说完,他就会回我,‘不乐意开会是吧?那就去抄守则,五百遍。’我不撞枪口。”
柳二爷见他还不算太傻,晃了晃身子没搭理他。又对坐在对面的彭江说:“还有你,耽误了一星期的例会,回去把会议内容补到记录本上,再自学一下。”
刘多金吹了个口哨给彭江,同情地给他比了个笔记本厚度的手势,“这么多内容呢,您老人家好好抄吧。”
“吃你的饭吧。”彭江没心情玩笑。
见他情绪还在压抑中,柳二爷也就不再刺激他,而是对大家说:“过一个月要来个新同事,大家分组可能要重新调整一下。”
“别介。”刘多金一把将迷迷糊糊的牛牛拉到怀里,“我不换搭档啊,我觉得十五岁的奶孩子最好了,别给我新人。”
柳二爷看他一眼,“这奶孩子不是新人吗?”
“来了两个星期了,新个屁。”刘多金高昂头颅,“我就喜欢傻不拉几的奶孩子,新同事如果是个娃娃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柳二爷冷笑一下,“现在的孩子上了大学都去城里挣钱了,谁来干这个?”
刘多金不服气,“我和彭江就是一毕业就来的,别看不起年轻人好吗?再说了,牛牛不也是今年才十五岁就来了吗?”
柳二爷指了指他怀里一愣一愣的‘奶孩子’,“这是不好好上学,家里管不住送来给我管的,他不是自愿的。”
牛牛立刻解释,“我现在自愿了,我喜欢这里,除了守则不好背,会议多了点,其他都挺好的。”
刘多金笑了笑,“咱们这里就两样工作,背守则和开会,你都不喜欢,可就没别的了。”
“我喜欢林子,巡林也是工作。”牛牛没听出刘多金在跟他开玩笑,一个劲儿解释。
柳二爷瞪一眼不正经的人,继续对他说:“这次新来的同事比彭江和你大一岁,27了。”
“靠,这么老了,来养老吗?”刘多金对一直不说话的彭江挑挑眉,故意逗了逗他。
彭江瞥他一眼不搭理。
“新同事来了你不许这样啊,再吓着人家。”柳二爷白了刘多金一眼。
“哟呵,难不成来了个女孩子啊,还带怕人说话的?”
“人家可是首都来的人,高等学府的博士生,放个屁都比你香。”
刘多金不服气地撇撇嘴,“老子有素质,不乱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