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青实披着一条毯子,正在闭目内观。他脸色疲惫,眼底乌青得仿佛几夜未眠,花去病派人搬了炭盆过来,这帐篷里才有了一点热气。他收起功法,仍然闭着眼睛,“你是何人?”韦容径自走到炭盆旁边坐下,有些不高兴,“你那天撞晕了脑袋,还是我第一个为你疗伤,你怎么忘了。”商队众人都是凡人,能驱使灵气帮他消肿止痛,应该是那群特意来找綦妄的妖怪小倌。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妖怪。权青实没有好脸色,淡淡回应:“多谢。”韦容斜着眼睛看他:“按理说,咱们两个有世仇,我根本不应该帮你,但是我还挺喜欢你的,就不管那些老一辈的恩怨了。”权青实皱眉:“我与你有什么世仇?”“三十年前,赤要狐仙被百全真人镇杀,狐族就和妙乙宗结了仇,这你都不知道?”权青实面不改色:“百全真人一生除妖无数,按你的说法,天下妖魔都与我们妙乙宗是仇家了。”他并没把狐族放在眼里。韦容脸色一变:“当年赤要狐神骨已成,是地仙之首!能成仙的妖灵肯定不会戕害凡人,他被百全污蔑镇杀,此事牵连狐族全族,我们才被迫流浪阴山,这种仇怨和别的妖怪怎么能一样?”权青实反驳:“百全真人为了斩杀赤要身受重伤,所以才会渡劫失败,妙乙宗从此一蹶不振。此事若要溯源,都是那只狐妖害的!”“百全活该!他冤枉赤要,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才会用雷劈死他!”“闭嘴!百全冒死斩杀狐妖,是为天下苍生黎民,此事早有记载,你无凭无据,胡说什么!”“你们这群臭道士!全都是伪君子!”韦容蹭一下站起,一脚踢翻炭盆,“百全骗了赤要狐的秘笈,还要杀他灭口!你白天装得正经,晚上就和綦妄滚到一张床上!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权青实气得哑口结舌。他每晚小心提防被綦妄骚扰,以致几夜不曾安眠,这才导致身心俱疲,精力不济,狐妖却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谎话。韦容又说:“我好心好意过来劝你,现在想想真是多余,你就继续和那魔头呆在一处,等他哪天玩腻了你,把你抽筋扒皮,啃了骨头才好!”说完要走,权青实用红绳拦住他,“你胡说八道,污蔑我师祖,还想走?”韦容转身回来,摆出起手势:“我会怕你这个瞎眼的瘸子不成!”二人互不相容,刚要出手,门口传来一声叫喊:“你在这里闹什么?”白马车夫手拿马鞭走了进来,他一看见两人架势,挥起鞭子就抽向韦容。“让你过来给商队东家送些东西,怎么这么久不回去,原来是在这里惹祸!”鞭子抡得圆,抽得狠,韦容被车夫打得满地乱跑,不敢还手。车夫追在后面,厉声骂道:“小崽子,让你办事你就捣乱!送你们过来几天了也没个进展!要是人家看不上你们,回去就把你们几个送到黑水河去!”韦容慌不择路,甚至躲到了权青实身后,抱着权青实当挡箭牌,车夫生怕打着权青实,勉强收了动作。“啊!!”韦容忽然尖叫一声,捂着手腕跪在地上,“我听话!我听话……你别念咒了、别念了……”车夫使劲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脑袋撞地,“快向道长认错,以后进了尊上鬼府,少不得要道长多多关照。”韦容哪敢不从,屈辱哽咽:“方才我冲撞了道长,还请不要怪罪,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权青实对车夫言行不满,说道:“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车夫赔笑:“我看他要跟你动手,我才……”权青实手腕一扯,红绳就缠着韦容拉到身边,“我们之间的事,不用你来插手。”韦容反应过来权青实在给自己撑腰,仰脖说道:“你再敢敢乱打我,回去我就告诉义父,让他扒你的皮!”两头讨不到好,车夫脸色阴阴,指着韦容暗暗警告,随后赔笑说:“是我冒犯道长了,你们二位接着聊,我在外面等着。”权青实怕他一会儿又要轮鞭子,眉头微皱:“你不用再等了……他今夜和我住一起。”车夫神情怪异,不敢出言拒绝,犹豫半天才离开。韦容从门帘后面探出脑袋,确认车夫真的走远了才说:“你有毛病,谁答应要和你住一起了?”权青实把红绳缠在手上,工工整整收到袖中,“你既然不愿意,那就回去呗。”韦容“嘁”了一声,揉着胳膊上被抽疼的皮肉,“我睡这里……不太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