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能追求修为而吃下霑雷丹,而对鹤元来说,吃下师尊内丹碎片简直是生啖师尊血肉,丧尽天良,有悖人伦,大逆不道。房间里安静下来,唯有鹤元悲怆、沉重的叹息,他消愁一般喝了几口冥酒,继续说道:“丹药入腹,确实令我功力大增,直破三层关卡,但是没出三年,修为不进反退,法力倒不如从前。我正疑惑是哪里出了问题,韩鹤成突然来求我,说霑雷丹恐有异常,他身上已经出了怪病症状。”“最开始只是身体乏力,运气修行总有阻碍,却又查不出症结,后来就皮肤发痒,半夜骨头刺痛,他就怀疑自己中了毒,求我帮他医治。”鹤元自嘲一般摇摇头,看着手上毒疮疤痕。“又过了一年,我也开始发病,而韩鹤成已经疼得走不了路,浑身皮肤溃烂,几次发病的时候他都疯话连篇,整个人如走火入魔一般。”“那时我一面要靠法力伪装自己,一面又要为他偷偷治病,对外宣布闭关修炼,其实都在艰难自救。前年韩鹤成病重发狂,疼得无法忍受,自焚而死……”“从那天起,我便知道自己也会如韩鹤成一般,功力尽失,面容具毁,我不想让门内弟子见到这副模样,所以上个月就提前出走,寻你徐师伯。”难怪鹤元真人这几年一直回避露面,如今又以乞丐模样出现在竹林附近,都是因为面目损毁,无法隐藏,想以乞丐身份遮掩。权青实握住鹤元的手:“师尊,世间也有名医,或许能够帮你解毒,这么多年你为何不去向外求治?”鹤元几乎没了力气:“我如何能与别人说,自己吃下了师尊百全的内丹碎片?这简直是惊天丑闻,我就算病死也不能向外透露一点风声,否则妙乙宗颜面何在?”綦妄皱起眉头,“你也真是固执,你就没有怀疑过,内丹残片不过是些菁纯灵气,怎么会害得你们皮肉生疮,修为尽失?”鹤元:“若是没有内丹碎片,又怎么会在短期之内助我提升修为?我也曾怀疑掺入了别的毒物,可惜翻遍医书药典,也没找到什么线索……”綦妄隐隐感觉鹤元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他思量说道:“仙门纵然藏书万卷,也未必能记载天下所有奇物,书中没有,才更要广为搜寻调查才是,你把自己封闭起来,这不是本末倒置?”权青实:“师尊,你先用这些冥酒解毒,我也去找毒物的线索。”鹤元看向权青实,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青实,冥酒只能缓解毒效,无法根治,目前唯一解法就是用我的死查出毒物,这样才能……”一提到要剖尸验毒,权青实就激动拒绝:“不行!绝对不行!徐师伯也不会同意!”鹤元心中焦急,话没说完又开始咳嗽起来,咳到后面,连连呕血,气脉阻滞近乎晕厥。“不能再拖,再晚了……就来不及了……”他喷出一口鲜血,彻底不省人事。綦妄:“我来为他调气续命,你快去找徐鹤朗。”权青实不敢耽误,飞速出门。……天已大亮,屋外白雾蒙蒙,房里阴云密布。徐鹤朗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时不时找出一本书翻看两下,又摇摇头,再次绕着床角踱步。綦妄坐在窗边一张竹椅上,架着受伤的手臂,心烦不已:“你别转了,再转下去我头都晕了,到底能不能治!”徐鹤朗忧虑重重,搓着手指:“这毒物好生厉害,才一天不到就冲破了我的封脉之药,要是再找不到毒物,只怕鹤元命不久矣。”他方才施针封住了鹤元周身大穴,鹤元几乎是假死之态,躺在床上脸无血色,僵硬不动。綦妄:“那就是治不好了?”徐鹤朗忍着不快瞟他一眼:“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现在连是什么东西作祟都不知道,如何能治?”权青实忽然说道:“毒物我或许有,只是不知道真假。”在二人惊讶之中,他从袖子里拿出东流给的锦盒,指着那枚暗红色的丹丸:“这就是霑雷丹。”徐鹤朗几十年避世不出,是头一次听说霑雷丹这种东西,连忙让权青实解释此物来源用途。听完其中纠葛,他厌恶地一挥手,斩钉截铁说道:“这种东西就是骗骗急于求成的仙门中人,鹤元思虑最是细致,不可能服用此物。”“是韩师叔当年拿霑雷丹磨成粉,骗我师尊吃了下去,才害他中毒的。”徐鹤朗气愤不平:“那个韩鹤成,年轻时候就喜欢争强好胜,好高骛远,一把年纪还死性不改,搞这种东西害人害己!”他把锦盒拿到手里,左右端详:“你去取些冥酒,我来试试是真是假,是否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