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朗看他神思怅惘,嘱托道:“我给你讲故事不是要你效仿,而是要告诉你,报恩之事要慢慢来,若是你急功近利,说不定被妖怪钻了空子,这辈子吃定了你。”权青实脸色闷闷,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愤愤道:“我知道,反正妖魔心性都是一样,喜新厌旧,朝三暮四!他这几日都不见踪影,说不定和那女妖一样,自己走了!”徐鹤朗听出味儿来,啧啧笑道:“咦?你到底是想让他走,还是不想让他走……我怎么有点糊涂?”“多谢师伯指点,报恩的方法我自己想。”权青实弯腰行礼,说完就跑去刷碗。徐鹤朗搓搓胡子,自言自语:“师弟啊,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你的傻徒弟就要让妖怪拐走喽!”-夕阳西下,晚霞红透,天光云影被夜色笼罩。徐鹤朗正在竹屋院门口喂牛,忽然见到一人脚步蹒跚,满身是血朝这边走来。他心中一惊,大声嚷道:“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綦妄似乎去了什么尸山血海,每走一步,身上都有鲜血滴下。他疲惫抬手,指指身后:“你要管的不是我,在后面。”在他身后,四个小青鬼推着运酒的板车,沿着小路走来。板车载物极为沉重,车轮每滚动一圈都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隆起的载物用一张布蒙着,这块布染着血,早已经看不出颜色,边缘还有血滴不断流下。四个小青鬼和綦妄一样,身上各处都沾着血,但是它们没有一点抱怨,反而笑得开心极了。权青实从屋里跑出来,焦急去扶綦妄:“你伤哪了?!”綦妄闪身退后,躲开他的手:“与你无关。”权青实呆呆愣住。“美人道长!我们回来了!”三只眼和瘦如柴兴奋挥手,血红的手掌举得老高。徐鹤朗捂着鼻子,拦住推车:“你们几个,把什么脏东西带回来了?”板车不仅散发着血腥,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他用竹竿挑开盖布,车上横躺着一只庞大猪尸,硕大的脑袋垂在车外,獠牙交错,口吐黑血,早已经死透,猪脖子上还戳着一把短刀。三只眼撸起袖子,胳膊上的刻痕已经消除:“多亏尊上帮我们杀了猪魔,报了仇,我们再也不用受他控制!往后都自由了!”徐鹤朗睁大眼睛:“他是猪魔?!”猪尸身上有许多细长的伤口,伤口处的冰霜已经融化,仅剩一些冰碴,冰水混着血水流下来,但猪头上的鬃毛却留下一片烧焦的痕迹。焦痕是两人交锋时灵气碰撞而成,不用多问,已能看出战况相当激烈。瘦如柴跳过来,邀功一样说道:“美人道长,杀他的是我!是我!”权青实愕然:“你?”“尊上与他斗法,用冰冻了住他的手脚,可这猪魔死到临头狗急跳墙,挣开冰封就要跟尊上拼死,我就趁机跳到他背上,给了他三刀!”瘦如柴脸上血迹斑斑,兴奋不已:“一刀给老葫芦报仇,一刀给我们雪恨,还有一刀,是报他把你们推下命河的仇!”綦妄冷哼:“谁让你动手了?要不是你一刀戳在血管上,也不会搞成现在这副模样!”猪魔身高九尺,皮厚如甲,风刃造成的伤口都不是致命伤,却让小青鬼抓住机会,被一柄小刀刺破咽喉血管。徐鹤朗施加仙诀,隔绝气味,“你们几个报了仇,为何非要把这尸体带回来?”綦妄:“自然是为了给你。”徐鹤朗眯起小而弯的眼睛,不明其意。綦妄:“因霑雷丹而毒发的不只有鹤元真人,这猪妖两个月前为了抢霑雷丹对我出手,我猜他吃了不只一颗,所以才这么快就毒发病重,你若想剖尸验毒,可以从它下手。”徐鹤朗倍感惊喜,匆忙提起一盏灯笼,借着亮光重新观察妖尸,猪皮上布满层层荡开的毒瘢。“很好,很好!你这次真是帮了大忙!将毒物都找齐了!”他转头对权青实说:“你也不用担心,能剖尸取毒,咱们再寻解药就容易了!”权青实僵硬点头,目光望着血淋淋的綦妄。徐鹤朗往那山崖方向一指:“第二座断崖下面有个山洞,里面有温泉,那水含有矿盐不能饮用,但是能洗去血污。”綦妄片刻不待,即刻动身。徐鹤朗又对几个小鬼说:“这里是白鹤仙长居所,被污血弄脏了不好,你们几个在空地那边帮我搭一间竹棚,做个停尸之地。”现在天气寒冷,尸体放在户外不至于腐烂,足够他取毒验尸。小鬼们毫无怨言,高高兴兴忙活起来。权青实闷不吭声,拿着水桶清理门口的血迹,他心中生出一股无法发泄的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