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从那天起,你就对我不理不睬,不闻不问,见了就远远躲开?”高帆:“……………………”他本与张远庭身高相近,因为肩膀宽,体格壮,平日显得更高几寸,此刻倒像是矮了半头。那夜发生的事在他心里反反复复出现过无数次,如果他仍有肉身,现在必定脸红心跳,浑身冒汗,可要他用言语描述当时情形,简直是是要他的命。“你说话啊,别装哑巴!”张远庭用力推他一把:“你是不是……看见我的妖形,知道我是半妖之身?”高帆犹豫着点点头:“嗯……是见到了……”“我就猜到是这样!”张远庭彻底炸了毛,妙乙宗众人之中,他与高帆关系笃深,最不想让他知道,十几年里都将妖形小心隐藏,可是造化弄人,偏偏就被高帆撞破。“你既然看见,为什么不向长老们告发我!你到底在谋划什么?是恨我骗了你,就故意跟我下山,想报复我?威胁我?”“我不是!我没有!”高帆大喊。“那是什么?”高帆:“………………”他又成了锯嘴的葫芦。“你们俩可真别扭,我都听不下去了。”一道低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綦妄从大树后面绕过来,他抱着胳膊,肩膀斜靠在树上:“我还以为你们正打得难解难分,谁知在这里腻腻歪歪。”张远庭和高帆都是一惊,不知他何时来的,听到了多少。高帆本能地把张远庭护在身后,反驳道:“我们师兄弟之间说几句话,怎么叫腻腻歪歪?”綦妄不免发笑:“听他身世凄惨你就心软,当个宝贝似的护着他,你可知道,灯油作坊附近三十条人命都是他害的,毒死十二人,割喉八人,还死了十个无辜的孩子。”高帆尴尬地放下胳膊,但仍然用身体护着张远庭。张远庭:“那些孩子不是我杀的,我来时,他们已经死了。”孩童尸身没有剑伤,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应该是被虐待致死。“那好,就算孩子非你所杀,但你手上的人命也不止二十条,我听说花去病另外两条商队不久前也失踪,想必全都命丧你手。”送丁勇下山的路上,綦妄已经问清走商的事,花去病一共组建四条商队,运输灯油灯罩,但是事到如今,四十余人可能只剩丁勇一个。高帆:“我师弟是被人胁迫的!”“荒郊野岭,哪有人胁迫他?”綦妄面露讥讽:“你被他迷的晕头转向,他说什么你都信,方才明明说到关键,他故意改了话题。”“灯油价格如今水涨船高,正是谋利的好机会,花去病为何釜底抽薪,拆毁作坊,杀光商队?”张远庭不知綦妄身份,冷声应道:“花去病的事你去问他,我不知道!”“花去病在哪儿?”“我不知道!”林中开始起风,疾风切骨,寒气摧人,绕着他们所在之处回旋不息。綦妄笑着走近两步:“一问三不知?那权青实在洛洲城曾被人刺杀,杀手用的也是割喉取命的诡秘剑法,这件事你总知道吧?”高帆感受到风中妖法:“不可能是他!”可张远庭低下头:“……是我做的。”高帆惊愕转身:“远庭……你连青实都要杀?!”张远庭眉尖拧在一处,面带幽怨:“高帆!你动动脑子!他当时眼瞎腿瘸,我若真想杀他,他怎么可能逃得掉?”此话倒是不假。高帆慌了神:“我……我不是责怪你,是担心你,远庭你快说清楚,从何处学来的诡秘剑法?”张远庭退开几步,弯腰捡起长剑:“是秦先生教的。”綦妄嗤笑:“满口谎话,编都编不圆。你刚才还说与姓秦的没有联系,怎么又成了他的徒弟,学了剑法?”高帆也觉得不合理:“远庭,你从小都在妙真山,他何时能教你剑法?你别骗我,快说实话!”见二人同时怀疑自己,张远庭胸中添了一股气性,转身就走:“我一句假话都没说,你们爱信不信!”疾风带着碎冰拦住路,綦妄眼光冷酷,仿佛要把人碾碎:“谁准你走?”“你当初刺伤我家青实,今天必须留下一条胳膊一条腿。”高帆冲到两人之间:“你别胡来!”张远庭仰头轻笑:“那就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一瞬间,山谷里狂风横吹,剑光如瀑,张远庭重新使出玄心剑法,他一改之前的阴柔招式,剑气罡正,生生从四面绞杀夺命的风幕中劈开一道裂口。高帆用“缠”字诀扯住两侧疾风,帮张远庭抵挡身后追击的寒流:“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