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逸儿,娘手里还有一些,娘在县城住得舒坦,你外公外婆健在,娘有人关照,不需要搁这么多银子在身边。”
听了儿子的话,陆秦氏总算松了一口气,仿佛三年来第一次如此安心似的。在陆云逸听来,也是这几年来难得的一次感受到娘的温暖。
这是娘开后门只给他的温暖,大哥享受不到的温暖。
“不用了娘。”陆云逸终于掀被起身,随手扔在床里的大夜明珠也因为被角的遮盖而蒙住了亮光,室内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看不清陆云逸的表情,只听他淡淡地说道:“娘担心我,是怕我年纪轻,当家的大哥会吞没属于我那一份家财。”
“怕我如今成亲没有银钱花用,怕我成亲后大哥把着公帐不给我钱花。可是娘啊,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不知道么?你看不出来么?”
“不说现在,就是以前娘当家的时候,大哥也从来没吝啬过啊,当初他只有私塾先生的薪俸,他也时常给我零花钱的,还有大嫂也会给我做新衣新鞋啊。”
“我们兄弟俩从小就没分开过,更因为爹走得早,大哥对我照顾有加,娘你为什么要觉得大哥不好呢?大哥待你也没有不好啊。”
“不就是因为大哥不听你劝娶了个喜欢的农家闺女么?你就否定了大哥的一切。如今我也坚持娶我喜欢的闺女,你怎么不恨我呢?”
“你能对我妥协,却不肯对大哥谅解。娘啊,同是你亲生儿子,你是怎么做到两种对待的?偏心到这份上,我真替大哥寒心啊。”
“逸儿……”陆秦氏哽咽着却无言以对。
“娘你回去歇着吧,真的不用担心我。大哥没你想像的坏,我也没你想像的弱,到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毕竟我们兄弟都在外面不能时常尽孝。”
“还有……王家不是好东西,你不要轻信了他们,姐姐那刚强性子像极了娘,却没有娘心善,毕竟王家后院争斗不休,她这些年也改变了不少。”
陆云逸想到晚饭后听小六跟小阳的嘀咕,不由有些担心。今天他和小阳去了县城,小六跟大哥回了山北镇,对于陆云雀提的要求自然都听见了。
他到不怕大哥被算计,就怕娘被挑唆又生事端。大哥当年拼着功名不要才能扛住那些事儿,可如今大哥已是城守,政绩、官声、名誉、德行都是非常被世人看重的。
“娘你要知道,嫁出的闺女泼出的水,关键时刻她选择的会是王家而不是陆家。可若大哥出了事,咱们陆家就完了。”
“我打小读书就没大哥用功,也没有大哥那天赋,娘可别指望我将来能比大哥还有出息。而且自爹走后,咱们家就是大哥在撑着的。”
“娘别以为,你在山北镇能哭能闹能骂,那是你在理儿,或是别人怕你。别人都是看着大哥的面子才不跟你计较。”
“娘不能接受儿子今晚这翻话没关系,你可以不听,也可以气我不孝,但是明儿我要去下聘,大后天就是我的大喜日子了。”
“之前儿子也说了不少气话,伤了娘的心,但请娘无论如何忍过这几天,不要让儿子留下终身遗憾。”
“不会的!逸儿,不会的!娘保证不犯浑,不乱发脾气了,逸儿……”陆秦氏第一次被儿子的话说得无地自容,哭着张臂抱住他,一个劲儿地保证。
她以前都做什么了呀,跟大儿子反目成仇,如今小儿子也这般戒备地说出这些话,生怕她闹事害他,她是娘啊……
没想到娘还会有认错的一天,陆云逸委屈地落下眼泪,握了握拳头,到底还是没有回抱娘亲。
陆秦氏以前连保证书都签下了,结果还不是说闹就闹起来了?现在说得动容,谁知道后面又是什么样子。
陆云逸任凭娘亲抱着哭了一会儿,才推开道:“娘,你别多想了,回去歇着吧。”
“虽说我的婚事有大哥大嫂操办,大伯和二伯他们帮忙,可后天林家要来安床,还是要娘多费心一些的。”
陆云逸这么说,并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需要陆秦氏去做,而是释放了和解的信息,让陆秦氏体会到自己被重视的意义。
“好、好,娘明天就和碧桃、青梅先把隔壁打扫出来,后天再把你屋里的东西都搬到隔壁,再把你屋里打扫出来,等安好床再看你要什么东西,再往回搬,可好?”
陆秦氏立刻抹了一把眼泪作出安排。
“好,辛苦娘了。”陆云逸连忙道。心里琢磨着明天先让小阳把他的东西打包装好,到时帮着搬过去就是了。
“不辛苦、不辛苦。”陆秦氏说着起身准备离开,“你睡吧,明天精神些去岳家。”
“嗯,知道了。”陆云逸自床里把大夜明珠摸出来,把屋子照亮了,也把娘搁在床头的三张银票拿起来递给她。
“逸儿,这是……”又见到那光亮,陆秦氏闭了闭眼习惯之后忍不住转身好奇地道,“有些像夜明珠啊,你哪儿来的?”
“是公主嫂子给的,我和大哥都有一颗。皇上很宠爱这位公主,像这样的宝物自然有赏赐的,娘你千万不要再去得罪方家人了。”
陆云逸解释了一下,忍不住又叮嘱一句。皇上宠爱的公主,可不是你一个平民妇人欺负得了的。
“知道了,听你大哥说,这位公主嫂子还给了你大嫂一些什么作坊的赚头,你大哥才有钱给你置办那么丰厚的聘礼。”
“娘也不是不明白此一时、彼一时的话,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你们兄弟为难的,你放心吧。娘就安心喝媳妇茶了。”
陆秦氏想到那些体面的聘礼,还有隆重的婚礼安排、丰盛的席面和邀请的宾客里除了不少大户,还有县令大人、县学师长都会来,就觉得很开心。
当初陆云轩成亲时刚出孝期不久,家境有限又是娶的农家女,因此办得并不隆重,可以说有些低调。
也就是镇上相熟的邻居、族里亲戚和外家。几十桌的席面摆了两排席,勉强可以算得上是流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