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我来晚了,我来帮你们下肩。”换上了一套高中旧校服和平底运动鞋的柳青跑进院子看见都戴了便帽的我和月红各自背着一编织袋稻谷走到新厅堂,就跑过来帮我和月红下肩,堆在新厅堂神龛左边角落的架空的两根方木上。妈妈正在和月俊把我房间的床板扛出来。
和许多村民一样,为了减轻被老鼠偷吃和糟蹋的程度,我家的稻谷也是把稻谷用编织袋装,堆在粮仓里。这种方法有点效果。以前我家的稻谷倒在粮仓里,常有老鼠在仓里偷吃稻谷,粮仓里铺了一层空稻壳和老鼠的大小便。我家也曾养了几只家猫,但是由于村民常会投放老鼠药,我家的猫误吃了因老鼠药而中毒的老鼠就死了,鸡鸭误吃了拌了老鼠药的米饭同样会死。
“姐,你和柳大哥去粮仓搬稻谷下来,我和水仙把几担橱柜里的东西挑到大伯家去,还要扛几个皮箱。”因为柳青来了,月红就回避,又睕了柳青一眼,压低声音,逗笑,“你们两个别在楼上只顾着说悄悄话,不干活啊。”
“古灵精怪,说什么嘛?掌嘴!”我嗔怪地举起玉手吓唬月红。
月红尖叫一声,笑着逃之夭夭。
“你家这样的木板粮仓老鼠很容易偷吃稻谷。盖了新房子,建一个水泥粮仓老鼠就吃不到稻谷了。——这一袋稻谷不会很重,你就在粮仓边给我上肩。——会漏谷,拿东西来堵住这个被老鼠咬开的洞。”
我一看,就找来一团废纸堵住:“我从小就比你做了更多的体力活,背这五六十斤的稻谷不会很难。——你不是偷偷来帮我们搬家的吧?”
“不是。本来我早就来了。我爸爸一本正经地说他为什么会反对我和你在一起,除了我妈说的那几个原因外,还有个原因就是我和你的生辰八字相克,在一起会对两家都不好。我当时就反驳他:你还是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呢,怎么还会相信这种封建迷信?他却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看你和林红艳挺般配,所以坚持你和林红艳在一起。我又反驳他,那些家庭遭遇不幸的夫妻他们也不一定就是生辰八字相克。我们村张大松的老婆因为和丈夫赌博输了几千元,一气之下因喝了一瓶甲甘磷而不治身亡,而你以前却说张大松夫妇生辰八字不会相克,适合做夫妻。我们村有些生辰八字相克的夫妻到死反而过得平安幸福。这些摆在眼前的事实证明了生辰八字相克不相克纯属封建迷信,现在的人没几个人会去考虑生辰八字相克不相克。我老爸沉默了一会儿,我妈妈在旁边叹了一口气:我们的青儿已经心意已决,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随青儿的便吧。最后我老爸就说:唉,算了!你和杨兰在一起我们就不反对了,但我和你妈商量好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着急地拉了拉柳青的衣袖。
“条件是要等到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我们才可以结婚。因为虽然女的二十周岁你是达到了,但是现在我才二十周岁,我离法定结婚年龄二十二岁还差两年,还有我们学校也不准在校生结婚。我爸妈希望你再等我两年。”
“你爸同意我就放心了。等两年没问题,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女孩子一结婚生了孩子就会变老变丑,才可怕了。”我一听掩住嘴笑了。
“那张大器那边你要跟他说你选择了我哦。”
“就不说,我要看看你们两个谁对我更好。”我嘟着嘴故意在他面前撒撒娇。
“那还用说,肯定是我对你更好啦。”柳青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
“那也说不定。待会张大器来了你们俩比一比谁更宠我。”我说到这忍不住掩着嘴咯咯咯地笑了。
“好,比就比。——帮我上肩,你休息一下。”柳青双手抓住编织袋的两个角。
“现在就在讨好我了。——一,二,三!”我帮柳青上了肩。
柳青刚下楼,就听见妈妈在楼下叫我:“兰儿,你下来一下。你的老同学来了。”
“唉,我这就下来。”我猜肯定是张大器,就下了楼。这张大器以前在初中时一直坐在我的身后几排的位置,初三两个学期,他喜欢凑到柳青和我之间讨论作业,有时柳青不在的时候他就会找机会来和我谈论作业或者找我这个文娱委员兼组长背书。他有几次看我的时候眼神怪怪的,我朝他挥挥手或者嗔怪地瞪他一眼,他才缓过神来,尴尬地嘿嘿憨笑着。初三毕业时,除了我主动和柳青照了一张彩照外,就是他主动和我合照了一张彩照。我的其他合影照片都是和班上的女同学以及和班主任、英语老师等几位老师在一起照的。临别时他送我一张明信片,上面写了一首含蓄的短诗,短诗内容我记不起来了,但是他送的明信片和合影照我好像还保存着。应该说,张大器是我在初中第二个要好的朋友,我记得他在初中个子只是和我差不多高,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长得更帅了。
“唉,杨兰,你还认识我吗?”一位身高一米六五,身材稍胖的小伙子站在楼梯下挥了挥手,开心地仰望着我。
“当然认识了。嗯——,不过你人长胖了,皮肤变白了,嘴上长了小胡须,变化不小啊。”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的变化,坦率地说。说实在的,他嘴角一字短黑须显得有男人味。小眼睛淡眉毛圆脸的张大器今天穿了崭新的天蓝色衬衫和乳白色西转短裤,脚穿同样是崭新的黑色平底皮凉鞋,剃了个刷子头。
“杨兰,我们好久不见了,今天没事我就特意来看看你。你长得越来越漂亮,大美人一个!今天你家搬家拆老屋,我来扛几袋稻谷,你家有什么我穿得下的旧衣服吗?”
“谢谢你的好意。稻谷就不要搬了,我和柳青两个人能搬得完。你去胡大婶家玩吧。”我婉言劝他。
“那我去胡大婶家找一套旧衣裳再来。”张大器朝我憨笑了一下就跑出了我的视线。
“张大器,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想到来杨兰家玩……”是柳青故作惊讶的声音。
“柳青,你也在帮杨兰搬家?……有空我们再聊。”接着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子里的喧闹声中。
柳青上了楼,撇撇嘴:“你和张大器挺说得话来嘛。”
我瞥见柳青有点在意的脸色就故意哼了一声:“是挺说得话来,毕竟他是我的老同学嘛。”说完把腰一弓对柳青说,“给我上肩。”
“我让你背一袋轻一点的。”柳青提起装得少些的一袋放在我的肩上,“小心点下楼。”
柳青肩扛着一袋稻谷下楼堆好后,我们在新厅堂休息了一会儿。张大器跟在胡大婶后面,手里提了两瓶葡萄酒、两包桂圆干和四五斤荔枝和葡萄来到新厅堂。
“杨兰,杨兰妈,杨兰的同学张大器买了一些东西给你们,放到哪里比较合适?”胡大婶问我和旁边的妈。
“同学之间串串门还买什么东西,要这么客气干嘛?”妈妈接过东西跨进我爸妈的卧室,把东西放好,“张大器同学,中午就在杨兰大伯家吃饭,柳青你也要来,来之前跟你爸妈说一声。”
柳青和张大器异口同声地说好,就继续卖力地帮我搬家。看着他俩那卖力的样子我心里不断涌出一股股的幸福感,我该怎样对张大器说出我的心里话呢?这还真是一道难以作出取舍的单项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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