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钰彤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一边忍痛抬头,看着面前的独孤茂。
真好,真的是他……
他看着瘦了一些,头发软塌塌地贴在前额,下巴也蓄满了胡渣,身上的白衬衣已经皱掉,袖口甚至还有斑斑点点的污渍。
这绝不是平时仪态从容,风度翩翩的独孤茂,但是……只要他没事就好。
叶钰彤想着,攀上他的肩头,虚弱地喊了声:“独孤……”
“我在这里。”独孤茂说着,一手抚上她捂着伤口的手上,一边侧头吻她的脸颊。
感受到他的体温,叶钰彤的嘴角荡出温柔的幅度。她的唇贴在他的耳廓,鼻息就这样拂过他的后颈,“这一次……我绝不原谅你。”
杜成济的办公室里充斥着沉寂的气氛,玻璃窗开着,阳光透过小树林的罅隙晒进来,斑驳地落在他原木色的办公桌上,可这样的景象,却说不上半点的温馨美好。
他与独孤茂对面而坐,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泛着白色泡沫,说不出来的冰冷凄凉。
独孤茂单手支头,看着面前的病历本,杜成济的字迹向来工整,他相信独孤茂全部都能看得懂。
“怎么样?看完了吗?”杜成济问着,喝了一口冷掉的茶,一嘴苦涩。
独孤茂闻言,合上面前的病历本。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杜成济的问题,只是看着他,重重地深呼吸,说道:“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她。”
独孤茂的神色、语气皆算不上坦然,但杜成济还是被他激怒了。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探过半个身子,一把拎着独孤茂的衣领,几乎是将他整个人提起来。
而他身后的大班椅,因为强大的冲击力,一下子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独孤茂!”杜成济几乎是咬牙切齿,“你根本就不配做个男人!”
独孤茂被杜成济拽着,整个腹部都顶在办公桌的边沿,很不舒服,可是他没有挣扎,也没有还嘴,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你想打就打吧,这一次,我不会还手。”
他的话音刚落,杜成济的一个拳头便迎风而上,独孤茂被他打得一个踉跄,重心不稳,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杜成济根本就没想放过他,只见他几个大步,从办公桌后走过来,将躺在地上的独孤茂重新提起来,重重地,又是一拳。
而独孤茂真的如他所言,没有还手,甚至没有闪躲。
最后,杜成济终于打累了,松开了独孤茂的衣领。
办公室里已是一团混乱,文件柜早就翻了,文件散落得满地都是,矮几上的茶具也悉数摔落,碎了一地。而杜成济就坐在这混乱之间,抓着自己的衬衫衣领,擦了一下滑到下颌的汗水。
独孤茂则闭着眼睛,一脸挂彩地躺在地上——杜成济不愧是学医的,能清楚地避开他的一切要害,却让他痛得半死。
原本还暴戾的空气一时间又恢复了沉静,杜成济喘着粗气,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男人,看着他满脸青紫,心想自己方才真是用狠过度了。
“你在制定计划之前,都不曾把阿win放在你的计划里吗?”杜成济说着,语调又不自觉地变得激昂,“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她!?”
“我当然把她放在了我的计划里,”也是疼痛劲儿过了,独孤茂终于张开眼睛,只是那像海一样深邃的眼眸里此刻已是模糊一片,“就是因为把她放在计划里,我才不告诉她……我不告诉她,是为了保护她。”
“哈!”杜成济闻言,不怒反笑,他抓过身旁已经皱掉的病历本,一把丢在独孤茂身上,“这就是你保护她的结果!?”
那薄薄的病历本打在独孤茂身上,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根本没有什么声响,却还是痛得独孤茂蹙紧了眉头。
他……是心痛。
“杜成济。”他说着,声音黯哑。
杜成济闻言,双手抱胸,看着他,一脸的不耐烦。
“我不要孩子……”独孤茂说着,声音跟着身子一起发抖,“我要钰彤。”
杜成济一怔,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看着独孤茂,沉默了良久,才终于开口:“这件事,我只尊重阿win的意见。”
独孤茂从杜成济的办公室出来后,便径直去了叶钰彤的病房。
杜成济给她安排了额外看护的vip病房,在住院部的高层。独孤茂的身上都是伤,每走一步都疼,可他还是选择从一楼的安全通道爬楼梯上去,一步一个脚印,更想在思考什么。
在离开叶钰彤的日子里,独孤茂几乎是度日如年。他的将计就计很成功,在被艾国警方带走后,特助就立刻联系了罡平金管局,通过金融管理局,向美方出示了大量的独孤翼栽赃嫁祸的证据。不过几天,他就被放了出来,而独孤翼则被联合办案的端城警方带走。
整个计划几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进行得也远比他想象中的顺利,但他千算万算,还是错算了叶钰彤在整个计划里的定位。
更严重的是,他根本就没算到她的身体状况。
他当然知道她会担心,他也曾想过,要将整个计划告诉她……但她被周梦菡和独孤翼绑走的那个夜晚,让他深刻地意识到:她知道得越多,就越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