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今天刚从犹若洲空运过来的挪威龙虾,产量少,营养丰富,价格自然不菲。可是独孤茂交代全部丢掉,楼层经理也不敢反驳,只轻轻答了一声,便连忙回厨房转达。
独孤茂又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他瞥了瞥还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机,心里烦躁得不得了。他回头朝已经走远的楼层经理喊道:“你回来。”
楼层经理本已经快要走到楼梯口了,却被独孤茂一个喊声又招了回来,他奔波得满头大汗,站在独孤茂面前,毕恭毕敬地问:“独孤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独孤茂神色不虞地沉默了半晌,直到楼层经理的后背都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他才说道:“不要丢了。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法,全煮了,我打包带走。”
楼层经理频频答“是”,一转身连忙走了,步伐比刚才更大更快,似乎是担心独孤茂又改变主意,再把自己叫回来。
看着楼层经理急急离去的背影,独孤茂觉得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走到电梯口,直接坐到地下停车场,就在他的法拉利里等侍者给他送打包的食物来。
其实他是很念旧的人,唯独对车,他换得很勤。可是每次换车,他都会把旧车里的cd悉数搬到新车上。
正是晚餐时候,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停满了车,却没几个人影。独孤茂坐在车里,从储物盒里拿出那几张已经旧了的cd,一张一张翻着,却找不出想听的那首歌。
这些全是周梦菡过去的旧cd,若是换做往常,随便一首,就够独孤茂单曲循环一整天的。而在周梦菡刚成为他大嫂的那段岁月里,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车里放一张她的cd,然后开着车,在端城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可是今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
独孤茂烦躁地将那叠cd放回储物箱,扭开电台,音乐频道正好在放一首叶钰彤的老歌,清丽的旋律带着她无意识地哼唱,独孤茂听着,突然觉得四肢百骸都通畅了。
因为独孤茂事先打过招呼,所以烹制小龙虾的材料是提前准备好的,就连鸡汤也是提前六个小时就炖好的。独孤茂一交代,厨房那边很快就做好,装在保温餐盒里,由服务员送到地下停车场。
独孤茂给了送餐的服务员几张小费,再将餐盒放好,然后便踩下油门,驾车离去。他开得很快,似乎是不相信这餐盒的保温功能,生怕这美味的餐食冷掉。
他用了不到平时三分之二的时间便抵达自己的别墅。他将车子稳稳地停在车库,再拎着餐盒,经由车库与客厅连接的门进入别墅。开门的一瞬间,他甚至期待里面有温暖的灯火。
可当防盗门被推开,迎接他的却只有黑暗。
似乎是为了填补心里的失落,独孤茂伸手,“啪啪啪”地按下了门边的一排开关,两层高的别墅顿时灯火通明。
独孤茂随意地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拎着餐盒走进开放式厨房。他一边将餐盒放在流理台上,一边去揭灶上那一口砂锅的锅盖。
土黄色的砂锅被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这个砂锅是叶钰彤特意去厨具市场淘的,就是为了给独孤茂熬粥用的。如果叶钰彤临时有事不能回来,她也会交代家政阿姨,一定要记得给独孤茂熬粥。
所以独孤茂早就已经习惯了随时随地揭开锅盖,就能看见里面香滑可口的粥品。以至于现在面对这一口空空荡荡的砂锅,他竟觉得前所未有的饥饿。
他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愤恨,他从西装裤口袋掏出手机,重重地按下几个号码,放在耳边,可是听筒里却依旧传来那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系统标配的女声客气疏离,像极了叶钰彤时不时挂在嘴角的那一抹嘲讽。
独孤茂不自觉闷哼一声,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也不管流理台上的保温餐盒,转身就往二楼的主卧走去。
家政阿姨上午已经来过,卧室都已收拾妥当,只是床尾的长凳上还搭着叶钰彤的睡衣。独孤茂突然想起来,昨晚,就是在这张床上,他让她滚。
他恨恨地盯着那一套白底碎花的睡衣,似乎这样看的,它的主人就会出现。
不过,叶钰彤当然不会出现。面对平整冰凉的大床,独孤茂突然讥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他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带,转身去了浴室。
当浴室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独孤茂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上那空落落的情绪,好像并不是内疚。
余茵开车把叶钰彤送回虹兔嘉园的时候,夜已经半深了。偌大的小区里不见人影,只是万家灯火亮着,偶尔从几个低楼层的窗户里传来热播电视剧的声响。
叶钰彤将头探出车窗,有那么一秒,她多希望这万家灯火中也有一盏灯,是留给自己的。
余茵将车子熄火,温柔地说:“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其他事就不要多想了。”
叶钰彤回过身,点点头,冲她笑了一下,问:“明天是什么行程?”
余茵从自己的包里翻出记事本,她打开车里的灯,翻了几页,说:“明天上午没有什么事,剧组的戏是排在下午的。”
“谭冰真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进剧组?”叶钰彤问。
“不知道。”余茵说着,忍不住叹息。
“那我明天早上就进剧组,你没问题吧?”叶钰彤问余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