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厅里突然响起一亮如洪钟的声音:“这饭菜吃着吃着,不觉热起来。严嫂,把这屏风撤了吧,好通通气。”
严嫂闻言,从里间出来,看着发言的夏高畅,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这毕竟还有另一桌客人不是?
夏高畅也不为难严嫂,只笑着对着屏风那头喊道:“年轻人,你们不介意吧?”
这个要求其实没什么,但是当下这种局面……一向温润如玉的杜成济也不禁皱了皱眉头,看着叶钰彤,等她定夺。
叶钰彤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杜成济点点头。
不知为何,她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不禁让杜成济想起自家的那个杜成敏来,他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严嫂说:“撤了吧,我们不介意。”
严嫂这才笑颜逐开,从厨房招呼了两个小伙子,把这个屏风撤了下去。
这屏风一撤走,两桌人就真的是对面而坐了。这空气是流通了,可温度却也骤降了好几度。
但叶钰彤也不管对面那一桌人奇奇怪怪的目光,对独孤茂那犹如北极冰川的双眸更是视若无睹,只低头吃她的菜。
一旁的杜成济也顾不上自己,一边给她布菜,一边说:“上次交代过你,吃饭不能狼吞虎咽……”
比起杜成济这桌的和和睦睦,独孤茂那边的气氛却十分安静,静得诡异。夏钰珍看了眼独孤茂抿得紧紧的嘴角,也把手里的竹筷往桌上一摔,发了脾气。
反倒是夏高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吃着菜,看见夏钰珍摔筷子的样子,不禁声色厉荏,骂道:“从小怎么教你的?吃饭没有吃饭的样子!”
夏钰珍从小最怕夏高畅,在大庭广众下被他教训,大小姐也不发脾气,只低着头,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沉默吃菜。
夏高畅对独孤茂歉意地笑笑:“我这女儿从小没教好,让独孤先生见笑了。”
独孤茂亦是客气地笑笑,说:“夏小姐真性情,很可爱。”
这时,空气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原来是叶钰彤一时没拿住汤匙,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夏钰珍看着,不禁发出一声嗤笑,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厅里的人都能听见,可叶钰彤也没去在意她,只弯下腰要去收拾地上的瓷器碎片。
杜成济还来不及出声阻止,就听她倒抽一口冷气,指尖冒了血。
他哀叹一声,蹲到叶钰彤身边,一把抓过她受伤的食指,就放到嘴里吮着。
空气里又突然传来木制品碎裂的声音,这次……是独孤茂折断了手里的竹筷。
严嫂闻声赶了出来,先看到叶钰彤这一桌,连忙拿了扫帚和畚箕过来,一边收拾碎片,一边说:“真不赶巧,店里的创可贴刚用完……”
杜成济扯了桌上一张纸巾,紧紧地捆住叶钰彤受伤的手指,说:“我车上有创口贴,我去拿。”
他说着,就从厅门口走了出去。
叶钰彤握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由严嫂扶着,失魂丧魄地在椅子上坐好,一时间又没了食欲。
夏高畅只低头吃菜,独孤茂与夏钰珍皆是黑着脸,相顾无言,厅里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夏高畅放下手里的竹筷,笑着说了一句:“时候也不早了,我想独孤先生应当还有事忙,我和珍珍就先回去了。”
独孤茂闻言连忙站起来,说:“伯父,我送你。”
夏高畅十分大气地挥一挥手,说:“不用送,我有司机,就在楼下,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夏高畅说得很和气,可是眉宇之间却又有一股煞气,顿时堵住了独孤茂殷勤的话语,他最后只能点点头,说:“那伯父……慢走。”
夏高畅笑着点点头,拍了拍独孤茂的肩膀,又转身对还坐在那里的夏钰珍说道:“珍珍,你还不快点?”
夏钰珍坐在那里,本是一脸不情愿,但听到夏高畅这么说,也不敢发什么脾气,只能拎着包包,跟着夏高畅走了。
但她临出门之前,却还记得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叶钰彤一眼。只是叶钰彤依旧是低着头坐在那里,跟丢了魂似的,根本没把夏钰珍的恶意看在眼里。
夏家父女就这样走了,杜成济还没有回来,厅里就剩下独孤茂与叶钰彤。
空气太安静,静得叶钰彤毫无预兆地流下了眼泪。
她慌乱地去拿圆桌上杜成济留给她的手帕,只是还没摸到手帕的边,一只手就被独孤茂抓住,然后整个人被他拖着站了起来。
她本是低着头的,被他扯得一个踉跄,长长的头发往两边散开,脸上的泪水就这样“啪嗒啪嗒”地砸在独孤茂的手背上。
他原本还凶神恶煞的表情顿时就放柔了。
独孤茂轻叹一口气,伸出手,想用指腹抹掉叶钰彤脸上的眼泪,嘴里安慰着:“不要哭了……”
却不想叶钰彤的眼泪越擦越多,最后,简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落。
豆大的泪珠,就像雨水一样落入独孤茂的心湖,一时激起千层涟漪,他心下不由得大痛,情不自禁就要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