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雨醒了,露出微苦的笑。
最后,他只能努力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道:&ldo;你想怎么处置我,悉听尊便。&rdo;
&ldo;你想让我怎么处置你!?&rdo;
未想到她的转换竟是如此之快,不需要分毫的喘息之机。
&ldo;于私而言你我交情深厚,我当你是朋友,可你却借着醉酒对我做出逾矩之事。旁的事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能;于公而言你是我的下属,是南楚三军的主将,竟饮酒自醉。作为行军中人,军令军纪大于一切,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当军法处置。若人人都像你这般感情用事,不等那傅云奚的常林大军打来,我们自己就会先成一盘散沙,不战自溃!&rdo;只听&ldo;啪啦&rdo;一声脆响,一个酒杯在他脚前碎了。她怒摔了一个酒杯。&ldo;大敌当前,岂能如此鲁莽!?韩少呀韩少,你真是令我失望透了!&rdo;
不给他再次说话的机会,她朗声道:&ldo;韩将军身为主将,大敌当前喝醉酒,目无军纪,触犯军规,当杖责八十,以儆效尤!但念其有功在身,大敌当前,令其将功折罪!&rdo;
帐外路过的副将都看呆了。没想到韩少将军平日里那么冷面的人,居然接着醉酒企图轻薄上级……好在国师的处理算是妥当。
&ldo;诸位将军可都听够了?&rdo;一道声音忽自帐内传出。下一瞬,诸将急忙跪下见过。
方才说的话,半是真的,半是演的,她要将这出闹剧给圆了,堵住这些人的嘴。
&ldo;都起来吧。诸位都是久经沙场的优秀将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都知道的很清楚。&rdo;
&ldo;国师说的是!&rdo;几位连忙应允。一位面阔口方的副将道:&ldo;末将明白。眼下我们不可松懈,严守驻地随时待命才是要紧,多谢国师提点。&rdo;
&ldo;多谢国师提点。&rdo;另外几位跟着道。
&ldo;如此便好。韩将军近日身子不适,是本帅强令他歇息半个时辰。诸位若有什么话要讲,半个时辰以后主帐相见。&rdo;
&ldo;是。&rdo;几人这便暂且散了。
归雪又转身回到帐中。
她之所以要缓半个时辰,是因为韩少是这些副将的头儿。大帐议事,他必须保持绝对良好的状态才行,否则就更容易引起疑心。
出声招来了两位小侍,&ldo;你去备几碗醒酒茶,要温热的。你将将军扶到榻上去躺下,给他擦身。&rdo;
&ldo;是。&rdo;
&ldo;不必了。&rdo;他扶着椅子把手站起来,声音有些潮意。&ldo;我已经醒了。&rdo;
&ldo;你没醒。坐下!&rdo;她命令道。
他乖乖坐回去了。
&ldo;若是真醒了,就不该是这个眼神。我说的对吧,韩将军?&rdo;她幽幽饮了口茶,一派恬然自适,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是怎么做到这样的?他暗想。
&ldo;没什么好奇怪的。&rdo;她将茶杯放下,眼神澄澈、悠然如水,语调亲和,&ldo;于私而言我本就没几个在意的朋友,你算一个。&rdo;
平平的话语在他心湖上激起了一圈涟漪,他又觉得不自在起来。
&ldo;所以,我不管你曾经干过什么,现在又在图谋什么,我只希望你好,不会希望你坏。但是诸如此类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你能明白吗?&rdo;她现在不能与他撕破脸‐‐无论他是季无雨还是韩少,毕竟都是直接受命于她的一军主将。因此她得趁此时间缓和下来态度,安抚一下他的情绪,以免他方才受的刺激有超过了自己预想的可能,而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破坏大局的事来‐‐她不完全信他。现在的她看似亲和,实则已是心若冰封。
话已经如此说,他亦不好再说什么,又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女人来。她成熟又天真,单纯又世故,有着永恒的童颜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属于人的七情六欲离合悲欢和注定不凡的灵力,现在的她似乎非常能把控人心,不仅仅是一颗情爱心。可情不自禁地,又觉得她比以前变了。
在记忆深处她似乎只是那个披着素白斗蓬撑着木筏远海采香的少女,静静地出海,静静地归来,关上房门静静地制香,制好香静静地送去规定的地方,静静地和傅云奚定期见面……一切都是静静的,而她是纯粹的,像一张怎么染也染不上墨色的白纸。
她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亲手制龙涎香了。许是因为那个人的离去,她这门手艺也就此废了。若世上再无苏毓钦,便也再也没有归雪做的龙涎香。
龙涎又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人。
第114章
且说傅云奚那边,这两日来原是想做出懈怠的表象以扰乱敌军心志,暗中派出一支部队从西面小路上去,预备直取敌军粮草。傅云奚思量道,归雪定也是摸不着他的路数,因加强营帐周围防范,却独独漏了屯粮的地方。在这茂林里头,若是能叫敌军断了粮,困也能把他们困死。
不到三更天,西面便起了火光。傅云奚引颈而望,只见正是南楚屯粮的方位,不由大喜,与左右道:&ldo;粮草乃行军之根本。粮仓失火,对方必会派人去灭火抢救,如此一来,帅营守备必将空虚。&rdo;即刻令手下一员副将引一万人去往帅营,嘱咐务必将对方主帅生擒。
&ldo;失火了!&rdo;&ldo;失火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