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终于到达杨府的时候,楚昕瑜已经渐渐有些撑不起精神了。可是仪式还要继续,她身为新娘不能还没进夫家的门就晕过去。她强忍着心里的翻滚的恶心感,步子还算稳健的从轿子里面出来。
接下来只要跨进这杨府大门的这道门槛就再无回头之路了。楚昕瑜有些呆滞地想到,身体的动作也就随之停了下来。
她知道宋遐并没有随着他来到这里,父亲没有带他来这就意味着是不想他来,不能让他来。
所以刚刚在楚家大门之外的那一别,就是最后的分离。
楚昕瑜还在发愣,就听到喜婆子又在耳边聒噪地吆喝让新郎被新娘过火盆。下一秒她就被左右架着靠上了一个有些瘦削的后背。
和宋遐强有力的后背不同,杨语臣的后背过于瘦削了。楚昕瑜全身都伏在杨语臣的后背上,因着弯腰突出的扇骨硌的人生疼,为了不掉下去她不得不抓紧了杨语臣的衣衫。
大概是她的动作惊动了杨语臣,只听见他对她说道:“你双手抓住我的肩膀,抓紧一点。待会儿我过火盆的时候怕脚下不稳把你给摔下来。”
听完这句话,楚昕瑜下意识地就紧紧抓住了杨语臣的肩膀。第一次听见自己夫君的声音,她还觉得有些神奇。啊,原来杨语臣的声音是这个样子的……
音色音调都和宋遐完全不同。
在楚昕瑜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竟然不知不觉将杨语臣的每一处都和宋遐比较,无论是印象中的,还是今天刚刚接触杨语臣发现的,一条一条对比下来,也分散了她无数的注意力,连恶心和头晕都似乎减轻了不少。
是宋遐的功劳呢,还是杨语臣的呢?
就在楚昕瑜这样想着偷笑的时候,她已经被杨语臣带领着完成了一系列繁杂的礼节,坐到了雕花大床上。
虽然头脑不尽清醒,但她还是依稀记着在礼成之后她和杨语臣两人一起来到布置成喜房的卧房,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之后,外面的人催促着杨语臣这个新郎快点去外面吃酒。他笑着答应了之后,出门之前还嘱咐楚昕瑜道:
“你要是饿了困了就自己先吃先睡,不用顾着我。”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让楚昕瑜听不出语气。在杨语臣出去之后,偌大的屋子里又剩下了她一个人,寒气渐渐渗了进来,从脚腕到全身。
楚昕瑜头顶着喜帕,仍是坐在雕花大床上一动不动。虽然杨语臣离开之前嘱咐了她可以先行休息,可她却没办法真的像他所说那般的随性。
和杨家结亲是父亲突然有一日提起的,之前并未见杨家有任何的征兆,杨家甚至没有派媒婆上门说媒。连下聘礼都是在父亲告诉楚昕瑜这件事情之后。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禁让楚昕瑜猜想。莫不是这杨语臣也和自己一样,对这门亲事并非自己情愿。如果真的是这样,杨语臣娶她不情不愿,只是顺着楚昕瑜父亲的要求给她一个名分,如果真的是这样……
楚昕瑜不禁对杨语臣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来。嫁非自己所想嫁,娶非自己想所娶。还真的算的上一对“苦命鸳鸯”。
自己生为女子对父亲反抗不能,这辈子也不能。可是杨语臣是沪城里面最大的染坊老板的儿子,有家力有实力,从刚刚的接触之中连他良好的人品也得窥视一二,他要是起来反抗这门婚事,反抗父亲,这成功真的就只是指日可待了。
到那时,宋遐大概也靠着自己在军中挣得了一官半职,父亲再不是威胁。那时只要杨语臣一纸休书,楚昕瑜便又可以恢复自由的身份,到那时,又何愁和宋遐只是朝朝暮暮?
这样想着,楚昕瑜就打算着择一个适当的时候,和杨语臣坦诚相待。既然两人都各自有所属且又对这桩婚姻并不满意,让这夫妻结的有名无实也是理之所在。
楚昕瑜的思绪飞奔,却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寒气愈发凛冽,冰冷的触感从她裸露的脚踝渐渐爬升到了小腿肚,又再到了小腹……
突然,一阵剧痛袭击了她。小腹突入其来的抽痛让她猝不及防,像是有人用棍子将她的肠子搅成了一团的痛,忍受不能。
楚昕瑜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发出声。惨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她想站起来走到桌子旁倒一点热水喝,却没想到刚刚站起来,一阵更加剧烈的抽痛就袭击了她。
楚昕瑜站稳不及,一下子就扑了下去。这次她的面前没了护她周全的宋遐,她只能直直地倒了下去,还带翻了桌子,刺耳的声响之后,骨瓷的茶杯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