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昕瑜这般动作,钮钴禄氏先是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这婚事看黄历,看得是是否易嫁娶是否是个良辰吉日,可没见哪家聘姑娘会查姑娘的月事的。奇怪的很,在钮钴禄氏的印象里,还没有听说哪家新娘正好在大婚那天正好月事在身体的,偏偏这楚昕瑜赶上了。
看样子还不是简简单单就月事就行了,看她那样子,多半是受了凉气惹了月事加重。这下事情就清楚了,钮钴禄氏心下了然,自然对事情也没有了追问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她指着刚刚问话的大丫头说道:“你去提点热水,给少奶奶弄一个汤婆子给抱着。”
然后又扫了一眼满屋的下人,皱了皱眉,说道:“其他人都出去,留一两个下来听少奶奶和少爷吩咐。去起点炭火,小心着放屋子角落里给暖暖屋子。”
杨语嫣一边听着母亲对下人的嘱咐,眼睛却死死盯着此刻躺在雕花大床上穿着新娘喜服昏迷不醒的嫂嫂楚昕瑜,眼神复杂。
上一世嫂嫂对自己是极好的,就算在后来知道她和哥哥的婚姻不过是她父亲楚督军觊觎杨家而使的手段,杨语嫣仍然不知道该对这个上一世曾经帮过自己许多的嫂嫂持有怎样的一种态度。
在知道楚昕瑜出事的那一刻,杨语嫣是和父亲一样的感受:这父亲作恶多端,连带着生出的女儿也不安生。因着对楚督军的厌恶感倍增,连带着上一世残留的好感也消耗殆尽。
在来的路上杨语嫣甚至想过,若是这嫂嫂杨楚氏是想着要把杨家上下弄得不得安宁,她杨语嫣便是第一个不会放过她——日后的日子里,绝对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可当杨语嫣看见楚昕瑜苍白的脸——不同的时空相同的相貌,很难不叫人将上一世贤淑的嫂嫂和现在昏迷不醒的楚昕瑜联系在一起。
她又依稀想起上一世的种种,特别是上一世时候的今天。漫天的红绸,唢呐吹响的喜乐,喜婆略显聒噪的喊话生意,礼仪主持的拜堂礼……一切都一模一样。
只是,除了现在这个情况。
上一世的记忆在清楚地告诉杨语嫣,哥哥和嫂嫂的婚礼是进行的十分顺利的,没有跋扈的楚督军,没有突然晕倒在地上的楚昕瑜。
但这也不足以令杨语嫣大惊小怪了。重生到现在,她已经对发生的事情和记忆里面大相径庭的情况习以为常,没有了最初的恐慌。
最开始当发生的事情和记忆里的走向不同的时候杨语嫣异常地惊慌,她觉得事情开始脱出自己的掌控,这很让人不安。
但事情总是相对的。如果一切都和记忆里面一样的发展趋势,杨语嫣同样觉得很恐慌,一种无法改变既定命运的恐慌感。
这样的事情多走几遭,杨语嫣就能很平静地面对了。按照既定路线发生的,她能够掌控着避开危险;和记忆里相违的,分析下利害,若是无关紧要,顺其自然也不失为上策。
杨语嫣现在在分析利害——在这件事情上说利害也许有些言重,可也是实话。现在楚昕瑜没有醒,杨语嫣并不能确信现在的她是否还和记忆里面一样的贤淑持家,若还是一样,则最好,这样杨家也少了内忧。可若是个和她父亲一样跋扈不安好心的,她这个做小姑子的也不能顾着上辈子的面子给楚昕瑜好好担待。至于——至于怎么对待她,杨语嫣觉得暂时还想不出来。
仿佛感受到了杨语嫣灼热的视线,楚昕瑜渐渐转醒,正好对上杨语嫣的眼睛。两个人都一愣,特别是楚昕瑜甚至僵住了身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杨语嫣,只觉着看她的穿着并不像普通丫鬟,倒是像个千金小姐……说道千金小姐,这杨府里面除了杨语臣的妹妹杨语嫣谁还敢称得上杨家千金?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昕瑜赶紧从床上支起身子,想给自己的小姑子问好请安。可刚刚才把有些虚弱的身子支起一点,楚昕瑜又瞥见了一个华丽的衣角。看背影是一位中年妇人——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前朝格格杨夫人了。
自己婆婆和小姑子都在这里,哪里有楚昕瑜这个做媳妇的不起来好好问好的。于是她赶紧加紧动作,想要下床。
注意到她动作的杨语嫣下意识地就去扶住了她。惊得楚昕瑜顾不上辈分先后赶紧给小姑子问好:“小姑好。”
听到楚昕瑜的声音吩咐好下人的钮钴禄氏转过身来,正好看见光着脚想下床的楚昕瑜,眉头一皱,厉声说道:“怎的自己的身体都不好好将息,身子底儿受了寒伤了身体,你怎么对得起我们杨家的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