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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三天后来到宗本大院的却是一封颇阿勒夫人的亲笔信：&ldo;拜上俄尔噶伦阁下，颇阿勒庄园已经准备好藏兵所需全部青稞，但听说果果代本和夏琼娃代本来不了江孜，就又把驮送青稞的骡马放到山上去了。如果阁下一个人能够三天进食二百克青稞，我们当然还可以把骡马从山上赶回来。&rdo;

俄尔噶伦十分惊讶：凭什么她说两个代本来不了江孜，还敢断定我将是光杆司令呢？

江孜宗本岩措趁机进言道：&ldo;颇阿勒庄园的忤逆早已是家常便饭，在江孜，最早拜访你的日囊庄园才是最拥戴大人的。&rdo;

俄尔噶伦心里一沉，疑虑地盯着宗本：他和日囊庄园并没有深交，拜访不过是礼节性的，&ldo;最拥戴&rdo;之说显然不可信，可信的倒是江孜宗本跟日囊庄园的亲密关系。会不会这就是颇阿勒夫人不来拜访的原因呢？他再次派人向颇阿勒庄园传令：&ldo;放到山上的骡马就不必费时费力赶回来了。如果我俄尔噶伦来到江孜后永远都是一个人，饿死也不吃贵庄园的一粒青稞。愿佛保佑颇阿勒庄园人丁兴旺，祖业茂盛，青稞满仓，牛羊遍地。&rdo;

在美好的祝愿而不是蛮横的斥责下，颇阿勒夫人终于来了。

俄尔让手下传话给等候在宗本大院门外的颇阿勒夫人：&ldo;前线总管正在谋划抗击洋魔的大事，没功夫见人，回去吧。&rdo;

颇阿勒夫人说：&ldo;我真是后悔来这里。宗本是噶厦委派的，住在宗本大院的噶厦要员俄尔噶伦自然跟宗本一个鼻孔出气。&rdo;

俄尔说：&ldo;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跟神圣的摄政王迪牧活佛一个鼻孔出气。&rdo;

颇阿勒夫人说：&ldo;那就是责怪我没带礼物了，如果俄尔噶伦只喜欢礼物不喜欢正派的人，我当然可以立刻回去。&rdo;

俄尔说：&ldo;凭什么证明你是正派的人呢？&rdo;

颇阿勒夫人说：&ldo;就凭我来了，我有秘密告诉你。&rdo;

这些话都是手下传来传去的，传到这里就见俄尔噶伦走出宗本大院，板着面孔说：&ldo;请进吧，夫人。&rdo;

果然被俄尔噶伦猜中：原来颇阿勒庄园和日囊庄园草山农田相连，由来已久的地界纠纷让两个庄园年年都有武装械斗。人死人伤都要由江孜宗本岩措断理赔偿，每次都是日囊庄园胜诉。不仅如此，日囊庄园因其残酷苛刻，不近人情，为其放牧种田的属民都跑到颇阿勒庄园来了，但宗本岩措却判罚了颇阿勒庄园三百两藏银，理由是容留反叛者，鼓动懒惰倔强的人找新官、找舒服。颇阿勒夫人以为宗本偏向日囊庄园，拒交罚银。事情还在僵持，俄尔就到了。

俄尔平和地说：&ldo;夫人要告诉我的秘密恐怕不是这些吧？&rdo;

颇阿勒夫人矜持地笑笑：&ldo;秘密只能告诉公道断理的人。&rdo;

也许不是&ldo;秘密&rdo;的因素，而是俄尔噶伦看到颇阿勒夫人的第一眼，就断然决定了他的取舍：在两个庄园冰炭不容的矛盾中，他应该站在颇阿勒庄园一边。无雕无饰、朴素自然的颇阿勒夫人比起拉萨那些彩衣华服、宝器叮当的贵夫人，显得暗淡怆然，但醒目的都在脸上，那是一种自然天成的清秀明亮，把骨子里的雍容华贵浓浓地涂抹在鼻翼眼眉之间。俄尔怦然心动：我怎么才来江孜啊，才来看望这个寡居多年的女人？

俄尔噶伦把颇阿勒夫人让进寝室加议事厅的大房间里，从桌上拎起一大块拴着金链子的红宝石，递给夫人说：&ldo;秃鹫是多么喜欢糌粑，但见了肉它就把糌粑丢掉了。这是日囊庄园送给我的礼物，你看它能不能换来十匹马、十头牛、十只羊？&rdo;

颇阿勒夫人说：&ldo;我的手不想沾染日囊庄园的腌臜气，这样的宝石送给我，我都不要。&rdo;

俄尔噶伦离开叫来仆人，丢给他红宝石说：&ldo;你去白居寺门口，把它送给你见到的第一个乞丐。&rdo;

仆人拿了就走。他当然不会把这么贵重的一块宝石送给乞丐，因为他觉得他见到的第一个乞丐就是自己。

得到宗本岩措支持的日囊庄园，就这样被俄尔噶伦抛弃了。内心的感喟催动着颇阿勒夫人，她最终把秘密说了出来：

两年前甘丹寺麦巴扎仓的当周活佛秘密潜入江孜，以在甘丹寺经堂无偿祈祷庄园平安为诱饵，要求颇阿勒庄园参与由甘丹寺麦巴扎仓领衔的马岗武装，随时援助甘丹寺参与的所有僧界俗世的争锋。颇阿勒夫人婉言拒绝了。当周活佛又去日囊庄园说项并获得了成功。日囊庄园的主人日囊旺钦本来就跟当周活佛关系密切，现在又成了甘丹寺麦巴扎仓的第一施主即供奉武装保护的秘密施主。&ldo;但是大人，这只是秘密的一部分。&rdo;果果代本是日囊旺钦的妹夫，他这个代本团差不多就是日囊庄园的私人武装和马岗武装的一部分。夏琼娃代本原来只有不到三百多人，噶厦也只供应三百多人的口粮，但他私自扩充为七百多人，这多一半藏兵的口粮是日囊庄园供应的。&ldo;大人，藏军你是知道的，吃谁的粮是谁的人。&rdo;夏琼娃代本团和果果代本团一样，都是马岗武装深藏若虚的主力。

俄尔噶伦恍然大悟：怪不得在拉萨民众大会上，甘丹寺的代表力主果果代本和夏琼娃代本前往边境建卡驻防。现在两个代本不来江孜赴命，看来不仅仅是违抗作为前线总管的俄尔噶伦，更是甘丹寺抗衡哲蚌寺以及摄政王迪牧活佛的严重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