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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页(第1页)

张鲲鹏褪去了身上的稚气,从男孩变成男人。陈美好问,“我怎么感觉你不一样了?”张鲲鹏回答,“这十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风景,交往过各色各样的人,不过,你始终独一无二,我始终记得你。”陈美好来不及做出回应,宾客们逐渐抵达,手里的提包愈发沉重。婚礼结束,张鲲鹏站在酒店门口等陈美好。陈美好看着张鲲鹏的背影,高大的背影,哪怕只是背影也是承载万千少女的梦,张鲲鹏代表着一种未知的生活,充满着激情和想象。她走到张鲲鹏身边,两人默契地在酒店外的街道上散步,这是一间靠海的酒店,没一会儿,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海边的木栈道上。一轮明月在黑漆漆的空中,海浪发出温柔的气息,十年前,他们曾在海边漫步,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十年后,身边的男孩历经岁月的洗礼,似乎更懂得如何去施展自己的魅力。张鲲鹏走在木栈道的外侧,手里拿着玫瑰花。玫瑰是刚上木栈道,小摊贩的兜售,一枝玫瑰十块钱,张鲲鹏毫不犹豫把所有的玫瑰买走了,玫瑰聚拢在他的手上,走到无人的海域,他才把玫瑰递送给陈美好。陈美好刚下意识接过,张鲲鹏又把玫瑰拿回,“花太多,你累了一晚不方便拿着,还是我拿着吧。”“黄宇打电话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他说你回来了,我觉得奇怪,你应该和他一直有联系,为什么他说你回来了。”张鲲鹏停下脚步,他怀里的玫瑰贴在他的白衬衣上,冷色调月光下,他英俊得如同完美比例的雕像。“这十年,我试图联系你,你每次都不理我,好像我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陈美好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看向月亮,不知何时开始,那轮绿色的月亮又出现了,它发出来的绿光闪耀起来。张鲲鹏也在看,陈美好知道他也看得到那轮绿色的月亮。“我不知该怎么说明,就像这轮我们才看得见的月亮。”陈美好说。“我也投资了黄宇的公司,可能我还想和你有所关联,他要做的游戏项目固然让我感兴趣,也许我的这个兴趣和你有关。”45、找回你的名字“你想不想找回你的名字?”隧道内乌黑一片看不到尽头,藏匿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发问,声音显得熟悉却又不知属于何人。“我的名字?”陈美好下意识地重复对方的问题,大脑混沌之中,生命的片段一幕幕浮现。1983年春天的一个中午,年轻的男人在医院的走廊来回走着,他的步伐缓慢,窗户外阴郁的天气连绵不绝地下雨,仿佛永无尽头一般,这座城市似乎即将被无穷无尽的雨水淹没,假如在窗边架起摄像机,这一幕大概可以拍出创世纪的开头。男人穿着灰色的中山装,脸色透出营养不良的青白,他今天特意向单位请假,这是他上班以来唯一一次请假,只因妻子在早晨发动生产的讯号,男人第一次当父亲,在独生子女政策的前提下,也将是他唯一一次做父亲。男人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单位,毫无背景的农村子弟,娶了心仪的妻子,每天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工作。陈大茂家境一贫如洗,他唯有靠着寒窗苦读考上了大学,家里的煤油灯熏得他鼻孔发黑,他得偿所愿成为年代的天之骄子。毕业后,陈大茂丝毫不敢松懈,每天第一个到单位,最后一个离开,哪怕到了单位没有事情做,他也拿着拖把把办公室的地板洗一遍,再把办公桌擦上一遍。陈大茂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往向窗外,雨水冲刷着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洁白无瑕的人生开头。陈大茂掏出随身带的笔记本,依靠在窗户边,随手写下几句诗。顺便一提,陈大茂的大学生时期,正是诗歌占领文坛的时期。后来写诗的人变少了,陈大茂仍然收藏一书橱的诗集。此时,陈大茂还年轻,他还写得出诗。“几声啼哭,你来到细雨纷飞的人世间。是因母亲的痛苦而落泪还是这即将开始的人生?我愿你万般美好,犹如雨水连绵,滋养大地。”陈美好躺在林碧云的臂弯里,出生一个月,城市都在下雨,那个年代没有纸尿布,初生婴儿统一用可以循环使用的尿布,尿布洗完来不及晾干,雨水再次倾盆。陈大茂的手反复洗尿布,反复写着领导的讲稿,他饱读诗书,尤其热爱诗歌,最后他投注笔端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讲话稿。陈大茂抱着初生的婴儿在狭小的平房里来回走,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手痛到无法拿起笔,去了医院才知道他得了肌腱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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