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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纳斯扭头看向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微微张了张嘴，将喉头的那句话重新咽进肚子里。为了确保研究员的安全以及对潜艇进行及时的监控，太平洋海底基地的所有潜艇不论是内部还是外部都装有航行记录的黑匣子，同样的，也具备对研究员执行任务期间一举一动的监控。比如那两幅头戴式耳机就具备实时将研究员的对话传递到监控室内的功能，甚至就连莱纳多和约纳斯身穿的作训服内部都具备监测其心跳呼吸血压等一系列基本生命体征的仪器。莱纳多的真实身份过于敏感，他不能，起码在整艘潜艇还没有收到磁石影响而彻底失去与总台之间的联系前透露出哪怕一点点的不同寻常来。潜艇在地底的挖掘作业虽然艰难，但其挖掘速度并不慢，短短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们已经向前行进了将近十海里的距离。“还有最多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要到达漩涡流的最外围了。”莱纳多早已解开座位上的安全带，微微挺直了脊背活动了些许。约纳斯转过头，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莱纳多的腰间。自从那次地震伤到腰背后，莱纳多似乎一直都没有恢复好，或许是因为那次同样遇到漩涡流的最终考核拖延了他尚未痊愈的伤势，造成二次伤害后便积压成了长期慢性的旧疾。与平常在海水中航行不同，整个潜艇都因为不停的爆破与挖掘而微微颤抖着。“我去一下洗手间。”几分钟后，莱纳多取下头上的耳机，起身的时候下意识撑了一把座椅扶手。从他起身，直到走进洗手间，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步路都不到的距离，约纳斯的目光都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分毫。折叠门被关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约纳斯轻轻垂下眼，轻轻笑了一声后才终于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显示屏上。莱纳多刚才无论从走路姿势或是步速来看都没有任何变化，他或许只是多虑了而已。这就是把一个人完完全全放在心上的感觉吗？约纳斯微微靠进柔软的椅背中。挖掘潜艇内部的座椅相较之普通潜艇来说增加了减震功能，整体来说便也变得更加柔软。约纳斯屏息感受着座椅上的震感，虽然仍有些细微的抖动，但总体来说仍是较为平稳舒适的。洗漱台边，莱纳多躬身低头。撑在洗漱台上的两手用力到指尖发白，似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全部转移到了支撑着洗漱台的双手之上。后腰处的伤势确实因为上一次的二次伤害转为了一种慢性长期的疼痛，上一次遇到鲸爆时他驾驶潜艇飞速后退的时候又因为惯性与潜艇的不稳定性而又一次引发了旧疾。从启航以来长达四个小时的久坐，就算座位的减震功能已经替他缓解了极大一部分的震感，但还是让莱纳多感到有些难以忍受。后腰处的酸胀感几乎要让他坐立难安。但他不能，也不想在约纳斯面前将自己的痛苦铺陈展现。他松开一只撑在洗漱台边的手，背过去缓缓按揉着酸胀处试图缓和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慢性折磨。面前的镜子中映出莱纳多此刻的样子，他沉下肩，镜子中的莱纳多与现实中的卡萨帕缓缓靠近。墨绿色的眼睛看着镜面中的那个人。他有着一头微卷的栗棕色头发，瞳孔的颜色却并没有与发色相近，眉眼立体，肤色白皙，右眼眼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整个人带着一股浓重的地中海风情。这就是莱纳多的脸，但却又有哪里慢慢发生了改变。比如那混进了些许浅色毛发的睫毛与头发，比如那双从一开始就与容貌格格不入的墨绿色眼睛，再比如，那颗出现在眼下的小痣。他抬起另一只手，缓缓摸过自己的脸。一个月前，这里还没有出现这颗小痣，他的头发里更没有出现那一丝一缕的金棕色。耐药性的反应已经出现，他的基因链很快无法接收药物的支撑而发生既定改变，而是正在慢慢朝着原生的方向，甚至更加混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今天是第一百八十七天。莱纳多记得很清楚。距离彻底完成任务回到太平洋海底基地最快还需要将近十五天的时间。他不是生物学家，也无法确定真正到达药效节点时他在容貌上会发生怎样的改变。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在第二百一十天的时候及时断药并继续服用另一种常用药物，那么他浑身的基因链会在瞬时间断裂，最终会和木下礼依一样在全身上下的逐渐腐烂溃败，经受不断的肌肉溶解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副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