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楼道往下,赤脚踩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几乎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嗯……晚上吃点什么呢?他午饭吃得比较晚,他其实还不饿,不过家里有规矩,晚饭不能不吃。但他又不想浪费时间的准备吃的,于是打算去小露台上摘几根水果黄瓜充当晚饭。通往小露台的落地窗似乎没关,湿润的江风吹进来,拂在他身上,有些凉嗖嗖的。糟了!刚才雨那么大,雨水会不会飘进来?他家里全是木地板,最不禁水泡了。他焦急地大步走向小露台。这个小露台是买下房子后,特意从主屋里开辟出来的一块小区域,用以满足种植蔬果的小爱好。其实秦衡对种植花草果蔬并没有太大兴趣,可这六七年来,他仍然将这块不足三坪米的小菜园打理得生机勃勃。一年四季常青,果蔬不断。他快步走到小露台。灰白色的纱窗随着江风肆意起舞,在空中划出温柔线迹。轻薄的白色纱窗外,一个模糊的,影影绰绰的身影站在小露台上,背对着他面江而立。秦衡的脚步忽地一顿,身体微微颤抖。他猛地摒住呼吸,不由主放轻了脚步,像猫咪一样轻巧,生怕惊动了露台上的身影。两三步的距离,他已经走到窗口。他用力抓住窗棂,指头用力到发白。他几乎使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被风吹倒,勉强站立在这里。滚烫的泪水华讯间充盈满眼眶,视线被泪水扭曲模糊。露台上的身影近乎真实,又飘渺恍惚。夜风吹来,雅致的樟木香气里还混和着若有若无的植物花香。只是这一瞬间,秦衡便心醉神往,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又有新的迅速充盈住。他凭借着身体本能,想要冲上去抱住这个男人,可他拼命地克制住自己。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万一碰到,它就散了,再也看不到了。可是……纵使是幻觉又如何?我好想你啊!想得快要发疯了!忍不住轻声叫道:“哥哥……”嗓音低沉沙哑,‘哥哥’两个字,喊得婉转又哀怨。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吗?露台上的身影动了,缓缓折身转过来。浑身的血液倒灌,秦衡的四肢在一瞬间麻木,脑子空荡荡无法思考,整个人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他本能地瞪大双眼,震惊且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转过来的身影。“哥哥?”身影喃喃重复一次,彻底转了过来。秦衡木偶似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呆滞地看着转过来的人。视线与大脑处之间的传感神经失了灵,他的思维和视线永远搭不到一起,像隔热锅上的两只蚂蚁被玻璃阻隔,他们急切地想要去到对方那面,建立有效的沟通。秦衡麻木混乱了很长时间,一直没能缓过神来。直到那个身影走到他跟前,黑琉璃似的眼珠一刻不移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了?”哥哥?哥哥!一声‘哥哥’,就像一个开关被按下。玻璃隔断被消除,被阻挡的两只蚂蚁终于汇合,它们急切地诉说自己的遭遇,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打算,可又各说各的,混乱不堪。所有的思绪瞬间混杂在一起的时间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在这期间秦衡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还没明白。只有眼眶里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一滴又一滴,不要钱似的乱洒。站在他跟前的身影,不敢碰他,只能慌张地虚捧住他的脸,眼泪像一颗颗珍珠,不断滴落进他手心。好汤啊。他的掌心被灼烧出无数个焦洞。他焦急得不知所措,偏偏又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干着急。“哥哥,你怎么了?”他终于试探着出声询问。秦衡的神经崩到极致,意识也终于回笼。他看着眼前那张英俊的,满是焦急的,带着少年稚气的脸。周围的空气里,似乎都染上了向日葵花香。原来是虞致维啊!原来是虞致维啊!原来是虞致维啊!带着凉意的夜风吹来,面庞一阵寒意,他才知自己落了泪。盛满眼底的悲伤还来不及收拢打包,就被尴尬和戒备掩埋。他侧过身,将半张脸埋进纱帘里,徒劳地隐藏起脆弱,不想让虞致维瞧见半分。可虞致维早就看见了他。他看到他难过,看到他悲伤,看到他伤心落泪。他的心底泛起绵绵痛意。他是那么那么的想把他拥进怀里,拍着他的背,吻着他的额头,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慰他。他想告诉他,别害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