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柏水私用禁军,意同谋反,负隅顽抗,毫无悔心。将军就算将其全家就地斩杀,也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
魏渊很快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这是要替魏渊和所有捧日军脱罪呐,当然也包括射出那一箭的他自己。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吕家如今好些女眷都已被射穿了脸孔,无从辨认。只要尸体的数量和人数对上了,又有谁会注意到少了一个吕小凤?
“将军,吾等是生是死,或荣或辱,就由您来决定了。”
魏渊并没有犹豫太久,大约人在逃避罪责的时候永远是最懦弱的,就连久经沙场的军人也不例外。
“……传令下去,吕小凤已伏诛,随我即刻回京复命!”
“是!”那个将士低着头应了一声,几不可闻地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杨客行牵着吕小凤一路往南行,巧妙地避开了魏渊的军队。他不时回头看着身后这个曾与自己有过婚约的女子,眉宇间有些复杂。
吕小凤有一双很大很灵动的双眼,目中有重瞳。吕柏水相信这是福瑞之相,自小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甚至不惜毁了和杨家的婚约,送吕小凤进京采选太子妃,想靠她攀上官家,飞黄腾达。
可惜,吕小凤落选了。当她再次回到家时,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父亲的宠爱,母亲的关怀,都渐渐离她远去。
杨客行本来不太明白,不明白那样一个聪明可爱的少女为何会落选?不明白只是落选的她,为何会受到家人的冷落与苛责。直到他再一次见到了吕小凤。
那一双漂亮的杏眼中分明少了一丝生气,变得呆滞而茫然。少女无措地举着手,摸索在身前,双眸间没有一丝焦距。
她瞎了?她竟然瞎了?
怪不得她刚刚被落在最后,只得一个奶娘照应。盲眼的少女对于逃难的吕家来说无疑是一个累赘。
“我们要去哪儿?”少女忽然问道。
杨客行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是谁?我奶娘呢?”少女犹豫了片刻,又怯懦地问。
杨客行有些惊讶,原来她早就发现牵着她的奶娘已经换了人。也对,都说盲者对外界的听觉和触觉都十分敏锐,发现他也不奇怪。可她为什么现在才问?被陌生人牵着走,她不害怕吗?
少女感觉到了对方的沉默,轻轻咬住了下唇。杨客行这才发现,她攥紧的粉拳在微微颤抖,小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悲伤而倔强的神情。
她刚刚只问了奶娘在哪儿,却没有问家人。
杨客行明白了。她以为吕柏水不要她了,她以为自己是吕柏水找来带走她,不,是遗弃她的。以杨客行对吕柏水的了解,那无耻的老匹夫如今怕是巴不得这个瞎了眼的女儿立刻消失才好,所以自己带走吕小凤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