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见苑将背上的清芳向上托了托,在开着的木门外禀告道,“姑娘,这里面就是莲厅了,是我们北昆仑上的禁地,除了北昆仑的主人之外,还没有他人曾经踏进去过,你一会儿进去了,可要尊敬一些,里面据说供奉着先人的灵位。”见苑将清芳放在门里,一手按下门边石笼中的机关,木门应声而关。
清芳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足微微有了些力气,但是仍然难以站立,正在为难之际,一股力将她托了起来,让她半躺着徐徐往莲厅中央而去,这时她才有机会打量这北昆仑上最为隐秘的地方。
普通,非常普通,她打量之下极为失望,四面都是些光秃秃的石壁,石壁每隔几步掏出一个小凹槽放置着一战陈旧却擦拭的很光亮的长明灯,她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此刻她应该处在一个被掏空的山肚中,再望厅中看去,蒲团上端坐着一人,头发用木簪子束着,身着灰扑扑的麻衫,看起来极为朴实无华的模样。
“你终于来了。”等清芳靠近了那人,才发现他向前微屈着左手,想来那股力定是他发出的无疑了,他的声音非常非常好听,只一句仿佛就要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心神皆为苏醒,更胜却佛前梵音一般,发人清醒。
“你?”清芳抬头看他,气质清冷,修眉俊眼,恰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令人见之忘俗。
“我等了你很久了。”那人轻轻垂下左手,那动作真是说不出的美妙,又是难以言喻的清傲,“天下运道尽在你身,清芳,你可知道,你是将来会倾一方天下之人呢?”
清芳虽然见他气质无双,容颜无匹时愣了一愣,可他开口便道自己未来命运却让她不禁又心生烦闷,“将来的事,虽然有上天注定,可我不信若我想改就是无法可改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也不由任何人。”她坦然地注视着那人悲悯又慈悲的双眼,“您有大神通,我知道,也相信您所说的很可能就是真的,但我不能由我的命运在红尘里沉浮,或沦落他人之手作为工具,或权倾天下富贵一生,这也都是我将来一步一步由本心发出而导致的后果,所以,我不想听您告诉我,我的未来,或者我应该怎么做,因为我心中非常清楚,我此刻该做什么,该往哪里走。不敬之处,还望您见谅。”清芳一口气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便一双碧眸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麻衫人。
那人并未被她的眸子所惑,相反还轻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将她眼中碧色掩去,“这样对你好些。”
“多谢。”清芳见他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便略略放下心来,看样子与那宋惑不同,他真的是个好人呢。
“那么,你可想在北昆仑上住下?”那人又问。
“您愿意收留我们?”清芳一脸惊喜。
“恩,我还可以教你武功内力,教你如何控制你体内的气和力量。”那人接着说道,“但是条件就是,你不得踏出这莲厅一步,直到我教完你全部要学的东西。”
“那,那他呢?”清芳至今也不知道白鳞的姓名,只能含糊地问道。
“你不必担心,他痊愈之后,会有人将他送回他想去的地方。”麻衫人的双眸水波不惊,当清芳在与他对话时,甚至有一种他是真人吗,还是只是一具能够开口说话的冰雕的错觉。
“好。”话已至此,清芳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必要,这里看来就是她目前应该待得最安全的地方,也有一个看起来似乎非常神秘的高人指点她武功,几乎没有犹豫,清芳立刻点了点头,“但我不会拜你为师,因为我已经有过师父了,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有一个师父,虽然他不要我了,但我不能忘记自己的过去!”
“可。”那人的话当真是越来越少了,少得让人恨不得从他那双薄唇中再撬出几个字来,“三日后,我来教你。”席莲之说罢便起身将清芳虚空托起放在他刚刚团坐着的蒲团上。
“好好休息。”说罢,他便头也没回的走了出去,说是走,但看他身姿飘逸之至,哪里有一点凡俗之人的模样,倒真似个神仙一般了。
清芳也不去看他的背影,她也着实是累了,便既来之则安之,躺着便沉沉地睡了过去,一时无梦。
“二师兄,你说那个新来的姑娘是不是就是师父曾提起过的运道之女?”鹤舞处理完白鳞那里的事,正看见二师兄端着食盒往莲厅走,连忙拉住他,“二师兄,我又不会到处乱说,你就给个痛快话嘛,不然我老憋着我难受。”鹤舞一反刚才在陌生人面前的高冷模样,又是赖皮又是话唠地缠着见苑。
“是。”见苑被他磨得实在无法,只得点头道,“师父也没说这事儿不能告诉别人,但你最好还是要保密。”
“我知道我知道,那那条鱼儿算是什么回事?她的保镖?保镖带条鲛人,也太不靠谱了吧,难道她想要躲进水里去啊。”鹤舞的八卦因子实在是高,这也难怪,山上清修毕竟生活枯燥,有了一丝波动,北昆仑上的弟子们无不都是跃跃欲试的。
“唉,这事我就不太清楚了。”见苑摇了摇头,“许是误打误撞的相识吧。”
“怎么可能是误打误撞,你看看那个鲛人为了他不惜自损寿命也要化为人身背她上北昆仑,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做到这一步啊?”鹤舞挑着眉毛做出一脸怪相,“他们是不是一对情人啊?”
“鹤舞,越说越没规矩了,你见过鲛人和人在一起的吗?更何况鲛人心善,他这么做,也不奇怪。”见苑双手都端着食盒无法施展,要不然准要往鹤舞的头上敲一下爆栗了,“这些话可不能在师父面前胡言乱语啊。”
“知道了知道了。”鹤舞嘻嘻笑着,“那那个绿眼睛的姑娘什么时候能好啊?我觉得她长得挺漂亮的,而且她身上带着的那种感觉,和好多年前我们下山时遇见的帝星很像啊,她们是不是亲戚啊。”
“鹤舞,不可妄测。”见苑一听他提帝星,脸色便沉了下来,“你忘了大师兄因为她怎么样了吗,这个姑娘年纪很轻,与那人必定没有瓜葛。师父方才说要亲自教导她,将来如果没有师父的允许,她不会再出莲厅了。这两人的事,就到此为止,你和下面的师兄弟也吩咐一声,不要多嘴了。”
“是。”鹤舞见自己一时太过于得意忘形以至于戳到了二师兄的痛处,立刻便住了嘴,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怎么说怎么说,那个鲛人背上来的姑娘怎么样了?”鹤舞一退到见苑看不见的地方,就立刻被一群青涩的少年们围住,这些少年无不都是山脚下农户猎户不要的弃儿,或是席莲之出外游离带回的孤儿,他们虽然修习着北昆仑的心法,但却毕竟还是普通人,哪里能够做到像席莲之那样清心寡欲无所求呢,故而一听说有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子上了山,一个个都激动极了。
“唉,师父说要单独教她,她不会再出来了。”鹤舞可惜地摇了摇头,作为唯二见过那姑娘的人,他此刻可是骄傲极了,“我跟你们说,她那双绿眼睛可美了,都把二师兄的魂儿给勾去了呢。”
“哗——”围着他的师兄弟们无不用惊讶和艳羡的目光看着他,能够把这山上最像师父的二师兄的魂儿都给勾了,那要是怎样的绝色啊,“唉,鹤舞师兄,我听说你们曾经下山游历时,大师兄也遇到过这么一个绝世美女?”
“嗨,别提了,美,那是真美。”鹤舞立刻摇头晃脑道,“就是咱们山上来的这位姑娘啊,那都没法和她比。”
“这样美?难道她是仙女不成。”有小师弟面露神往,“等我们及了冠,就也能下山游历了,也不知那时会不会遇上这样的美女子了。”
“啧,难说,要我说啊,她的那裙子就像是白云一样轻盈,她的双眼就像是我们雪山上最最纯净的冰石,她的嘴唇红艳艳的,像是二月山茶,只可惜我没有见过她笑过,但是据说大师兄就见过她笑,所以你瞧,这不,不惜违反师命也要下山去跟随着她。”鹤舞说得头头是道,仿佛那个美女正站在他们的面前,朝他们嫣然一笑。
“我要是遇到了这样的姑娘,没准儿我也下山了。”小师弟摸了摸后脑勺,傻傻一笑,“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要偷偷跟着她,每天能看上她两眼,那也是好的。”
“唉,光说那不着影儿的有什么用,大家敢不敢趁师父不在的时候,偷偷去莲厅看看那姑娘的模样?”说话的是新近上山的十八岁少年,虽然他年长,但是上山资历短,但由于他时常会同山上从没下过山的师兄弟们讲他当乞儿时的趣闻,所以大家对他倒也尊重,此时他振臂一呼,倒让周围的师兄弟们都有些心痒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