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他张口便答应了。之后的拍摄过程还算顺利,五点半时宋西岭准时走人,秦随波的车就在影视城门口。他打开副驾驶门坐进去。秦随波看到他便弯了弯唇。“冷吗?”“不冷。”车速不快,树影和道路不停地向后方疾驰而过,车内放着很低的轻音乐,宋西岭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心中有些打鼓。他从来没和秦随波打过交道,也并不了解这个人,就这么跟着来了,真是……正想着,余光扫到秦随波又露出那种仿佛看透一切的微笑,宋西岭皱了皱眉。傅珩之也很爱笑,他的眼睛深邃柔和,笑的时候弯得像三春的桃花瓣儿,他的笑,是温润、包容的,从来没有秦随波给人的那种压迫感。“放宽心,我可没有闲到从傅珩之手里抢人。”面对面坐在一个雅致的包间里,宋西岭能看得出这地方档次很高,饭菜色香味俱佳,可他在冷水里泡了许久,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不想动筷子,手就垂在腿侧,整个人如坐针毡。秦随波和气地给他夹菜,问他近况,就是不扯到主题上。直到又上了两个菜,他终于忍不住了,“秦总,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宋西岭,有件事我很好奇。”秦随波悠然打断了他。“……什么?”“你跟傅珩之,究竟是什么关系?”就因为问这个,才请他吃饭?宋西岭愣了愣。在那直视着自己的犀利的眼神下,宋西岭没来由地躲避了一下,他的确有点心虚,但那不是因为双方契约保密的关系,而是因为自己经年累月的暗恋。“我们签了契约,秦总你应该知道吧。”他如实回答。多么可笑,傅珩之是能把“包养”二字讲得最冠冕堂皇的人,而他,又是把多年暗无天日的心意藏在一份白纸之下,最自欺欺人的人。真是默契。秦随波喝了口茶,笑了:“我看不止吧。”宋西岭滞住,眼皮一跳。“你看他的眼神不对,”秦随波点点自己的眼角,“再说你都跟了他三年了,傅珩之又不是小气的人,结果你还混成现在这样,看来是不图名利金钱。”宋西岭的衣摆被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绞得皱了起来。“既然什么都不图,又留他身边这么久,原因显而易见。”秦随波又笑了笑,“既然我能想到,那么很多人都能想到吧。你猜,傅珩之能不能想到这些?”“他不知道。如果秦总就是找我说这个,我觉得这顿饭没有必要……”“太单纯了。傅珩之大你八岁,你脑子里的这些,他八年前都玩烂了,你说他是不是对你了如指掌?”秦随波怜惜又好笑地看着他,“你啊,在他眼里就跟小宠物似的,就是调剂生活的玩意。我猜他早就看穿你了,只是没说而已。挑明白多烦啊,交易谈上感情就拉扯不清了,你一直不说,他也乐得清闲,难得糊涂嘛,跟你装装样子也就混过去了。”“……”“在你之前有个类似的男孩儿也挺喜欢他,结果表白后,傅珩之就单方面销毁了协议,后来渐渐被公司雪藏了。”“……”随着宋西岭的头越垂越低,秦随波轻飘飘地总结:“像你这样爱上他的人,他可见过太多了,情啊爱啊,算不得什么稀缺资源,他压根不在意。现在给你点甜头,也就是玩玩而已。”甜头。玩玩而已。这些话像一串串炸雷一般摔在宋西岭心上,他没想到自己隐秘而缠绵的情意会这样直白地被人剖析,他的感情瞬间变得一文不值,成为他人张口闭口,漫不经心的玩笑。他浑身冰凉,耳根却红了,有种被当众扒光一样难堪,可大脑控制不住顺着秦随波的思路想下去。其实他何尝没想过这些问题,只不过在漫长的时间里,他借傅珩之表面的温柔和疼爱把自己一次次地麻痹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日复一日享受着他的好,明明他已经足够幸运了。可为什么他总是不甘心?傅珩之究竟把他当什么,仅仅是地下情人吗?他亲口对自己说过的喜欢,又有多少可信度?秦随波的话仿佛一束利剑,把他封闭和迷惑自己的茧劈开了。“估计是第一次有人和你说这些吧?也罢,现在转不过弯很正常,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就当我提前给你打预防针了。”昨晚傅珩之为他忙前忙后做饭的身影和临走前毫不留恋地披上大衣的情形慢慢浮现在眼前,胃部不由得绞痛了一下,宋西岭哑声道:“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看你可怜呗,跟傅珩之玩一颗枣一巴掌的游戏,一玩居然玩了三年,真够能忍的,哈哈。你还年轻,没必要耗在他那里。”秦随波慢悠悠地说,“反正我也看他不怎么爽,顺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