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传来碗勺碰撞的声音,凌斯寒继续说:“要不要吃点小米粥?热的。”宋西岭说:“现在还不太饿。这段时间,一直是你照顾我?我睡了……多久?”“不久,距离出事也就五天。”他说得轻松,宋西岭的心却往下沉了几分。五天,听起来不长,可是凌斯寒一个人既要照顾一个昏迷的,没有自理能力的人,又要帮他办理医院各种各样复杂的手续,绝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的。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空气中一片沉默,凌斯寒忽然加了一句:“有时候,许初棣也会来一下。”听到那个名字,宋西岭瞬间抛开了脑子里其他想法,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另一个名字,浑身一个战栗,头发都快炸起来了。“许初棣?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把我的事告诉傅珩之了?”他攥紧拳头,低声吼道。“西岭,你放心,这件事他绝对、绝对不会说出去。”凌斯寒握着他的肩膀,“你相信我。”“我……”在凌斯寒沉稳的嗓音里,有一种奇特的、可以让人瞬间镇定下来的能力,宋西岭疯狂跳动的心脏终于冷静下来,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傅珩之他……”“他没来过。”凌斯寒立刻回答,“他不知道。”“不知道。”宋西岭怔了一下,茫然地重复,“不知道好……”他没有按时赴约,而傅珩之也不知道,意味着他并没有等自己。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在那个春雷滚滚、下着雨的傍晚,在陌生的高速路口,一段看似短暂的时差,让他们在命运的岔路口分道扬镳。凌斯寒手掌按在他的肩膀,有点激动地提高声音:“西岭,他如果真想找你,怎么可能找不到?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下都没来过,他只会在那里,和他那个……”他突然卡了一下壳,接着又道:“总之,你不要再想他了。我一直都看不起他,你现在都这样了,你要是再想他,我连你也看不起。”宋西岭默默地听他数落自己,而后平静地问了一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阿寒,你知道时偌这个人吗?时间的时,偌是单人旁一个若。”虽然他看不见凌斯寒的表情,但提出问题后三四秒钟的沉默,还是让宋西岭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一瞬间乱了。于是不等对方回答,他语气不变,自顾自地说:“阿寒,你觉得我和他,长得像吗?我觉得也还好,不至于连最亲近的人都认错。”凌斯寒这次抢先道:“他找过你?是不是因为他,你才出的车祸?”他腾地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听到凌斯寒紧张的语气,感觉到他不正常的动作,宋西岭伪装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显然,凌斯寒早已知道真相了。他感觉眼眶一酸,有什么热流快要涌出,“阿寒,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实情?是许初棣告诉你的?他很早就知道吗,有多早,是不是……”是不是从他刚和傅珩之签订协议起,所有的人就都明白事情的因果始终,只有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求这求那,还不满足、不甘心?凌斯寒握着他肩膀的手越收越紧。宋西岭明明已经猜到答案,但心里还是在慢慢地崩溃。半晌,凌斯寒低声说:“西岭,对不起。我确实比你知道得早……早得多。我本来以为,你离开之后,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了,我不想看你……”我不想,看你伤心。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宋西岭懂得这个未说出口的理由。即使如此,他的情绪还是在一瞬间溃堤,一泻千里。所有的人都在瞒着他。所有的人,都试图帮傅珩之销毁掉他长达多年的欺骗的证据。他曾是那么孤立无援,那么可笑。他俯身用手盖住了眼睛的位置,摸到的却是厚实的纱布。他像一座雕塑一样沉默,努力克制情绪,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但肩膀却在微微地颤抖。直到凌斯寒慌张的声音传来:“血!西岭,你眼睛流血了,疼吗?我去找医生!”宋西岭茫然地伸手摸了一把脸,摸到一手的液体,有着粘腻的手感,一双眼睛刺痛无比,眼球又酸又涨,如同裂开一样。凌斯寒喊了一句“等等我”就夺门而出。很快,医生就过来了,一边拆纱布一边埋怨:“干什么?说了病人的情绪不能过于激动,伤口感染了怎么办?”“抱歉抱歉。”凌斯寒说。宋西岭感受到厚厚的层层纱布被慢慢卸下,接着有草药的味道逸散在空气中,凉凉的、黏稠的药物随着棉签的移动覆盖在他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