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封燃说了什么,或许他什么也没说,宋西岭没有听清。只是,在他几天后再次出门,准备去预约好的心理咨询师家中时,他收拾妥当推开门,一眼看到封燃站在晨光里,他惊讶地顿住了脚步。他听到封燃轻声喊了他一句“怎么这么磨蹭”,他心头微微一颤,仿佛牢牢禁锢在他灵魂将近七年的、沉重如铁的枷锁就在这时轻轻地响了一声。那是“锁”开的声音。霎那间,所有在心底冻结坚硬的冰川就此开始消融,温风化水,万物复苏,他忽然原谅了自己这段时间里,和他人、和自己闹过的所有别扭。因为所有的不可理喻,都是有迹可循。因为即使他不停地犯错,他拥有那么的不堪、可耻的过去,但他的朋友们,还是不会轻易地离他而去。他在这个世界上,一点也不孤独。-清晨,娱兴高层会议室。众人看着长桌尽头依旧空着的位置,议论纷纷。前段时间,大多数人还只是小声地交头接耳,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所有人的不满都像马上充满的气球一样,一触即发。许初棣缩在角落给他爸疯狂发消息,再这么下去,场面就要控制不住了。坐在右侧第一个位置的王总率先站起来说:“董事长已经缺席几次会议了?我觉得作为公司最高掌舵人,这不太妥当吧。”“是啊,怎么能这样。最近联系他都是通过他的秘书,他本人连邮件都不回复。”“哎,许总不是和他私交不错吗?他最近什么情况?”许初棣就怕有人点他的名,恨不能把头塞进抽屉里,结果还是被问到了,不用抬头也知道,一个会议室里十几双眼睛都直直盯着他。他硬着头皮说:“傅珩之他……身体不太舒服。”“不舒服这么长时间?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有人担忧地说。“许总近期有没有去看看他,究竟是怎么了?放着这么大一个公司不管,实在是……”许初棣受不了了,站起来说:“我现在去他家看看。”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爸的电话正巧在这时打了过来。“爸,我真的不行了,下周还要开会,你到时候赶紧来一趟吧,他们那群人要逼死我了。”许初棣抓着手机嚷嚷道。“说什么胡话!像什么样子!”许总呵斥道,“现在正好是你锻炼的机会,傅珩之最近不在,你一方面要去协调他,一方面就要肩负起他的任务来,一碰到事情就找我,这是干什么?”“不要啊。”许初棣绝望地说,他意识到他爸根本不会管他,愁得肠子都打结了,“行了行了,我去找傅珩之,挂了。”傅珩之其实有好几个房,他一般都住在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那里唯一的缺点是水电费高,但傅珩之不在意这些,所以他对那个房子是最满意的。但许初棣猜测了下,觉得他最近肯定不在那里,而是在城西区的某个小公寓。那是他给宋西岭买的房子,虽然现在人去房空,但傅珩之肯定会回到那里忏悔和思念。许初棣刚开始对此有一点幸灾乐祸,毕竟他是看着那两个人折腾过来的,而且他也算是瞒了宋西岭许多年,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看着傅珩之现世报,总归要唏嘘感慨品评一番。但是现在,他真是恨不得傅珩之赶紧他妈的好起来!否则傅珩之的烂摊子马上就要到自己头上了!许初棣凭借记忆,小心翼翼地摁响门铃。他没来过这里,仅仅是听凌斯寒说过位置。一分钟过去,没有任何动静。他再次摁了摁按钮,依旧无事发生。他拿出手机来,拨通傅珩之的电话号码。“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许初棣垂头丧气地挂断了电话。正当他考虑该无所事事地等下去,还是该回去面对公司各方面的压力时,忽然有个女声在背后响起:“你好?请问你是……找傅珩之?”许初棣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年轻的陌生女孩,散着又黑又长的头发,穿着洁白的大衣。他点点头:“是的,我来叫他回去上班。”“是许总啊,我知道了,我看过你演的剧呢。”女孩展颜一笑。许初棣疑惑道:“请问你是?”“我是他妹妹,傅书柔,我有钥匙,跟我来吧。”“哦,谢谢你啊。”二人乘电梯上楼,许初棣跟在傅书柔身后,心中有些许惊奇。他这是第一次当面见傅珩之的亲妹妹,他们两个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性格居然也有点像,都是温柔之中散发着疏离感,即使他和傅珩之认识那么多年,而且如此熟悉,但仍然能感受到这那份时不时透露出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