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岭“嗯”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唯一不变的“傅老师,”第一排的男生举起手来,“我有一点问题。关于我们上周讲到的反社会型人格案例,几乎所有的案例都会在幼时虐杀动物,那这个特征能不能作为asp的诊断依据?”傅珩之:“不可以,二者没有双向关系。关于虐杀动物这点,有许多有其他心理疾病的人也会虐杀小动物,当然反社会人格也会,与之不同之处在于,其他人可能是因为暴力倾向、发泄生活压力等,在反社会人格眼中,人也是一种动物,对于他们来说虐杀人和虐杀动物没差。而他们进行暴力犯罪时常常动机不明,缺乏计划性。”“好的。”下课铃在这时响起,傅珩之在讲台上整理好资料,有几个同学挤上来说:“老师,马上要考试了,下节课能带着同学们复习一下重点吗?”“下节课有其他教学任务,重点我在之前的每一节课里都讲得很清楚,考试就考那些,不算多。”傅珩之说,“好好复习。”迎着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一群年轻人顿时蔫了下去。回到办公室时,手机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是绛弋的。他拨回去,对面立刻接了起来。“我受不了了。”绛弋的声音十分低落。“怎么?”“他那么信任我,我却一直在骗他。”绛弋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是搞科研的,平时只和病人、学生、病人家属打交道,有事说事,除非特殊需要,不然根本编不出多么完美的谎话。”“……也没让你编谎话。”“性质一样。珩之,你还是早点和他坦白吧。”“知道了。”傅珩之说。“你最好说到做到,不行,你还是告诉我个时间吧,否则我一会儿就和宋西岭说实话。”“不,我亲自和他说。就下周。”傅珩之肯定地说,“最迟下周。”“那最好。”下周,是傅珩之第一次独自去宋西岭家里进行治疗的时间,他也要带宋天雪做一次全面的检查。不仅要进行更标准的智力评估、详细的病史和躯体检查,还要进行遗传和基因筛查,明确病因。而这些过程都需要宋西岭的陪同。他已经做好了坦白一切的打算。绛弋说:“我觉得我即将要失去一个病人,宋西岭绝对不允许治疗继续下去的。”“是么。”傅珩之翻着期中测试的试卷,淡淡地说。“看来你完全不担心。”“我更担心我所带班级给我的评优率。”“……”绛弋从家中离开后,宋西岭上楼看弟弟的情况,发现他又在画画,而且画的仍然是绿色的草地、白色的羊群。“小天,你又在画画呢。”宋西岭问。“嗯,哥哥,好看吗?”“好看,不过,”宋西岭随口说,“我记得你上次就画的是这个。”宋天雪没有说话,继续专心地画画。这时宋西岭的余光才扫到他的周围,桌面的最左端有一沓画过的纸,他好奇地拿起来,在随意翻了两下之后,有些震惊。他仔细地、一张一张翻着,里面足有二十多张画,画面居然全部都是绿色的背景,代表草地,大小不一大白色圆圈,代表羊群。每张画的绿色都是墨绿,白色的圆球也都有六只,分布在相同的位置。他放下那些画,认真地问:“小天,哥哥有事问你。”“啊。”宋天雪转过头来。“为什么你只画这一幅画呢?”“我画了很多,”宋天雪有点不高兴,“哥哥你刚刚不是看过了吗?”“可是画面的内容是一样的。”“老师只教过我这一种。”宋天雪转过身去,重新拿起绿色的油画棒。宋西岭有些疑惑,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绛弋之前的确跟他提及过一些智力障碍患者常见的表现,比如兴趣狭窄、行为刻板等等,其中一个表现就是会进行大量重复简单的活动。他当时回忆了一下,宋天雪从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情况。下一次治疗在下周周末,他盘算着到时候问问绛弋这是怎么回事。-这天是傅珩之和旅行社谈好的初次合作日期,宋西岭带上装备匆匆出发。本以为这次会像最近的无数次一样,只有他一个人过去拍摄,但他在路边等了几分钟都没拦到车时,傅珩之的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宋西岭视若无睹,转身就走。这段路不是禁停路段,没多久宋西岭就听见傅珩之在身后喊他。他停下步伐,傅珩之追上来,只说了两个字:“西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