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岭没有回答,转过头去,对着一片小池塘发呆。傅珩之说:“社长问我,为什么你能听懂他说话,却不回答。”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说,大概他心情不太好。然后他给了我这个。”一瓶可乐移到他的面前。“他说可乐能让人变开心,还要我多哄你一会儿。”宋西岭淡淡地看着那瓶可乐,接着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正指导孩子们如何分辨不同鱼类的社长,他蓬松的胡子被调皮的小孩溅上水滴,他和对方一起哈哈大笑。宋西岭:“社长说?”“……我说的。”须臾,傅珩之叹了口气。宋西岭不吭声,等他开口。“你走之后,我去你们学校转过几回,有天我看到有一门哲学课,上课的人很少,但是老师讲得很卖力。我从后门走进去,坐在角落里听他讲课。”宋西岭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束正午的阳光穿透树林照射到他的眼睛,他垂眸盯着地面。“他讲到一句我上学时也学过的话,说物质是运动的,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之中,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他慢慢地说着,语气温柔,“我那时突然想,这句话是有问题的,因为从始至终,我爱你这件事就没有变过,只是我没有察觉到而已。”宋西岭忽然站了起来,脚却被钉在地上一样挪动不得。他直觉自己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但傅珩之的话还是准确无误地传达进他的耳朵。“可是我后来发现那句话是对的。西岭,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傅珩之说。一片云飘了过来,遮住他头顶的阳光,视野变暗,傅珩之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宋西岭的一切感官都被放大,溪流冲刷石块的声音、小草中虫子的鸣声、远方小孩的欢声笑语……以及近在咫尺的,傅珩之的声音。“因为我发现,我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一些。”宋西岭忍无可忍地转身,说:“你说你爱我是吗?可是你为什么爱我,不就是因为我走了,你觉得寂寞空虚了,你突然发现没人像我一样像只狗似的冲你摇尾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乖乖等你回家,你比较了一下发现我还不错,对不对?”“你走之后,我没有动过任何和别人在一起的念头。”“与我无关。我告诉你傅珩之,你不配在我面前提那个字。”他注视着傅珩之充满了失落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跟我说过的爱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不是没信过的。但是你现在还跟我说这个,未免太不把人当人看了。狼来了的故事小时候背都背烂了吧?我今年已经二十四了,恰好跟我相亲“我会让你相信的。以前我不够坚定,否则绝对不会让你离开。”傅珩之说,“那时候时偌来找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爱的人不是他。”“够了。”真正从他嘴里听到时偌的名字,宋西岭还是有点无法承受。他背起包,向叽叽喳喳向前移动的孩子们走去。傅珩之依然跟在他的身后,声音软得几乎像是恳求,“西岭,那件事情没有早早对你坦白,我从你离开后一直后悔到今天。是我的错,你想怎么怪我都可以。我从没跟你说过,其实我没有什么感情经历,年轻的时候,每天都在为自己的复仇做准备,没遇见你之前,或许有合适的人找过我,但我全部拒绝了。唯一的一段,就是大学时候……很短,只有一年。”“虽然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你想他、找人代替他的时间够长啊。”傅珩之还想说什么,但不远处社长似乎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低气压,朝这边走了过来。“你们还好吗?”他担忧地说,“要不要尝尝巧克力,听说甜食可以让人心情变好。”“不用了谢谢。”宋西岭加快步伐向前走。“谢谢。”傅珩之说完后,越过他去追宋西岭。社长在他们背后嘟嘟囔囔。经过短暂的交流后,宋西岭心口非常憋闷,果然他根本没法和傅珩之在一块。他的声音、动作,都让宋西岭每时每刻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中。傅珩之在身旁说:“今天结束后我带你去吃个好东西吧。”“不,我有事。”“不会耽误很久的。”傅珩之说,“再忙都要吃饭。”“我不想跟你一起。”傅珩之卡了下壳,接着无奈地笑了:“好,不跟我一起。”宋西岭烦透了他这种笑声,好像自己干什么都是在无理取闹一样。他转头说:“别跟着我。”然后提着照相机大跨步走去,和傅珩之拉开一截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