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之没再说这件事,安安静静走在他的身后。他们很快到达目的地,但宋西岭把整个卫生间绕遍,都没有看见封燃的半个影子。空空荡荡的卫生间里,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想:又被耍了。他就不该相信傅珩之的话。他从门口出来,看到正低头看手机的傅珩之,深吸一口气,说:“你故意的吧?你知不知道封燃喝多了一个人——”傅珩之抬起头来:“怎么会。我也是刚刚看到,卫生间旁边还有个楼梯,他可能刚好从那里下去吧。任河联系我说已经接到封燃,别担心了。”宋西岭打开手机,恰好收到任河的信息。他突然非常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在傅珩之的面前,他总是有点控制不住地想无理取闹一下,好像这样才能纾解心头的不快。“行,我们去看监控,看封燃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西岭。”傅珩之有点无奈。宋西岭看着他这个表情,这个他从前常常露出的,仿佛在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的表情,更加心烦意乱。以前到这种时候,傅珩之总会直接伸手摸一下他的头顶,有时候轻有时候重,视他情绪而定。他恨极了在某些时刻下自己超常的记忆力。他快步走下楼梯。到达楼下时,傅珩之叫的车恰好到达,他做事还是这样面面俱到,让宋西岭无话可说。舒服是舒服,但总是有点憋屈。宋西岭坐在软硬适中的坐垫上,心想。给封燃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拒接后,他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问题都沉默一路的打算,没想到傅珩之也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愿,车窗的倒影里,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宋西岭才想起他晚上被灌了不少酒,应该是醉的才对。他看着那个模糊的倒影,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开口,声音很低:“你醉了?”傅珩之却真真切切地听见了,他回答:“嗯,还好。”那几个字比宋西岭的问题还低,仿佛刚溢出嘴角,就要消散在空气中一般,几秒钟之后,宋西岭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当汽车停在那个熟悉的路口时,宋西岭已经懒得去问傅珩之是怎么知道他家在这个位置的——反正傅珩之神通广大,什么都查得到。只要他没法进去就行,这样他的家人就是安全的。傅珩之向他微笑,挥手,他全当没看见。第二天他到了场地,等待一上午都没见着封燃的身影。倒是傅珩之来得勤快极了,大包大揽了几乎所有的活儿。甚至还和在场的参观者聊了起来,二十分钟后一群人纷纷承诺之后还会支持他们工作室的展览。但是,宋西岭一下午都感觉到非常不对劲,他继续给封燃打电话并且直接找到了他的住处。家里敲门没人回应,路过一个邻居,说上一次见到封燃,还是很久之前,或许他早就不在这里住了。宋西岭开始怀疑傅珩之又做了什么事情,拿出手机联系到任河,对方却告诉他,之前的确把封燃送回了家,但之后就没有再联系了。“你找不到他?”任河说,“没准又去什么地方浪了,别理他,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宋西岭挂断电话,心头隐隐不安。直觉告诉他这次不太对劲,和以往他们每一次争吵过后,都不太一样。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忽略了封燃的什么情绪吗?这份担忧一直持续到第三天,个展结束那天。当他和傅珩之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后,他们一块回到了工作室,刚刚打开门,宋西岭就闻到空气中一缕淡淡的烟味。他天生对烟味特别敏感,那是封燃偶尔会抽的一种。刚开始不知有多少次,封燃在工作室大肆抽烟,宋西岭次次都说他,说得他终于心烦无比,再也不在这里抽烟了。再后来封燃主动把烟戒了,宋西岭很久没见过他抽烟。他慢慢地把整个工作室都绕了一圈,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直到坐到沙发上时,桌面上的一张褐色信封引起了他的注意。意识到那个信封是他和封燃之前一起挑选的时候,宋西岭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窗外的喧闹声变大,他回过头去,只见傅珩之把所有的窗户打开,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宋西岭察觉到他探寻的目光,说:“你和封燃说了什么。”“什么?”“在酒吧的那天,我走之后,你对他说什么、干什么了?”“……”傅珩之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如果他出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宋西岭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地拿起信封,走进房间,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