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皇后与萧书妃向来视我为眼中钉,忽然示好,定有所图。&rdo;我顿了顿,命夏莲将宫门关了,声音略低道,&ldo;后宫之事,大都如此。谨慎处事,方为上策。&rdo;
夏莲听后直摇头,似是不解,却也不再追问,直感叹道:&ldo;这池中的水还真是深,奴婢看不懂,也看不明白。也就是昭仪心思玲珑,看得清楚。&rdo;
林锦低头收拾着碗碟,似犹豫了很久,才小心地问我:&ldo;昭仪,此次之事,要让陛下知道么?&rdo;
我低头思索了会:&ldo;我们都先不要开口。&rdo;
&ldo;这又是为何?&rdo;林锦颔首,夏莲却是疑惑,&ldo;昭仪,如今你正得宠啊。皇后如此对你,陛下若知道了,必会为你做主。&rdo;
&ldo;正因此时得宠,才不可说。陛下乃天子,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的呢?我们何必多费唇舌呢?且我已回赠了她们两包花泥,够她们头疼一阵了。&rdo;我神秘一笑,而后告戒道,&ldo;在这宫中,许多事都不可说,祸从口中。你等只需在宅院中理好自身之事即可,有些事,实是大险恶,你们应付不来的,反会招来杀身之祸。&rdo;
夏莲好看的柳眉皱在一起,她似是有些懂了,点头笑道:&ldo;昭仪怎么说,我便怎么做,那便绝不会错了。&rdo;
夜色沉郁,灯火阑珊。
古铜香炉中内尚有檀香焚烧,开合吞吐,烟气缱绻地漂浮,缕缕幽渺弥散开来,冷然若水。
因这几日突厥使节来访,李治如今仍在大殿设宴款待。
沐浴后我披了件白纱衣,素面朝天地靠在软榻上,也不挽发,任一头长发铺了满枕。我遣退众人,捧了份奏书细细地看着。
叶初吐,风回舞,寒风吃紧,窗外黄叶一片片落尽了,光秃的枝杈间却挂着十几个莹绿的小花苞,分外惹人怜爱。
我看奏书看了许久,倦懒难耐,檀香未尽,却已迷糊地睡去。再醒来时,李治已躺在我身侧。我犹在睡梦中,而他却似一夜未眠,满脸倦容。
&ldo;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rdo;李治抚了抚我的脸颊,轻轻为我掖好被角。
我侧头望去,天际还未发白,不到早朝的时辰,便笑问:&ldo;陛下是方才醒来,还是一夜未睡?&rdo;
&ldo;是一夜未睡。&rdo;李治俯身轻吻了我的额,而后长叹一声。
我思忖片刻,才问道:&ldo;陛下有何烦心事?说出来,臣妾或许可以为你分忧。&rdo;
李治又叹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静静地将我搂在了怀中,他的面容在烛火下晦暗不清,似一张掉入水中的宣纸,上头的墨迹被水抹洗去了,将五官一点点洇去。
&ldo;突厥前几日曾上贡,但贡品却于昨日失窃。&rdo;李治沉默半晌,忽然开口。
我不着痕迹地望着他,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点端倪,片刻后才谨慎地问道:&ldo;贡品可曾找回?&rdo;
&ldo;媚娘,不用再隐瞒了,今日林内侍监在你这里无礼,朕都知晓了。&rdo;李治停了一停,复又说道,&ldo;他竟然敢如此对你,朕必不饶他!&rdo;
我含笑转言:&ldo;陛下,臣妾受点委屈,无关痛痒,只是那是突厥的贡品,定要尽快寻回,迟则生变。&rdo;
李治直视我,目光清醒如斯,了无倦意:&ldo;贡品已找到了,便在萧淑妃宫中。&rdo;
&ldo;哦?&rdo;我故做一惊,&ldo;怎会如此?&rdo;
&ldo;这个贱人,先是诬陷你偷盗供品,而后又拒不让人搜查她的宫殿,后来王内侍监接了密报,强自前去搜索,果然在一包花泥中寻到了那贡品。&rdo;李治额上隐隐可见青筋跳动,&ldo;她却拼死抵赖,竟说那花泥是你今早所赠,可她先前分明诅咒发誓,说今日根本未去你院中,更未曾见你一面,如此前后反复,自相矛盾,真是可恶!&rdo;
&ldo;陛下,萧淑妃想来也是一时糊涂,不知此物关系重大,才会做了这等错事。&rdo;我心中对此事的来龙去脉自是了然,面上却不露半分,只缓缓说着,温和地抚慰李治,&ldo;而今该担心的是突厥那边的动静。突厥多是蛮夷之众,教化未开,又只顾眼前小利,对大唐从未放弃,而今若知贡品失窃,恐怕不会善罢甘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