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都已出嫁了,怎还是如此淘气?&rdo;如从前那般,我笑着搂紧她,&ldo;去见过你父皇了?&rdo;
&ldo;嗯!父皇的眼睛好多了呢!&rdo;太平欢快地说道,&ldo;我还看见给他治病的那个明崇俨了!那人留着长长的胡子,袍子又黑又旧,真是个怪人!但是他又是那么博学,他甚至知道我身上穿的是凝光衣,是由江南青蚕所吐的丝织成的。母后,他究竟是什么人啊?&rdo;
&ldo;明崇俨是一个方士,自幼学得奇门遁甲、治病救人之术,有役使鬼神之能,精善岐黄,因为他曾治好了刺史之女的绝症,母后便招他入宫为陛下看病。&rdo;我轻描淡写地说道,&ldo;他入宫后,向陛下献了一颗药丸,陛下服后病情大有好转,龙心大悦,便将他留在宫中。&rdo;
&ldo;哦……&rdo;太平似懂非懂地点头。
&ldo;不说这些了,&rdo;我拉起她的手,&ldo;薛绍对你好么?&rdo;
&ldo;好,他对我很好!&rdo;太平喜滋滋地大声回答,而后她拉着我的手,开始絮叨她与薛绍婚后生活的点点滴滴,&ldo;母后,薛绍对我很好,体贴温柔,无微不至,我心中塌实安稳,如此,是不是就是幸福?&rdo;
我静静地望着太平,她此时已是新妇,少了一分少女的羞涩,愈见美艳与高贵,显出诱人风韵。那韵味不属于少女,少女的青涩挑不起这份妩媚。其实她的改变极其微妙,旁人未必看得出,我却看得分明。我是那般了解她,她的一颦一笑、我太熟悉,太了解了,不差分毫。我忽然醒悟,太平已真正成为了一个女人‐‐我的太平,我捧在手心、亲眼看着一寸寸地长大的太平,如今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珍宝,而是成为了别人美丽而婀娜的妻子。
我懒洋洋望着她的小腹,打趣道:&ldo;如何,那里有动静了么?&rdo;
&ldo;什么?您说的是……&rdo;太平一愣,而后轻轻点头,她红了脸,白皙的面上如同宣纸染了一抹红,娇艳地化做一朵盛开的红莲。
我长声叹息:&ldo;连你都要做母亲了……&rdo;
太平见我如此,先是静默,而后狡狯的双眼晶晶闪亮:&ldo;母后,在您面前,我永远是您掌心里捧着的宝贝,永远是最幸福的人。这是一生的情意、一生的缘份,它永远在。&rdo;
我轻笑着将太平搂住,笑意静好,浮光掠影。
原来,在不知觉中,我成了一个手挥五弦的琴者。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而女儿在我指尖纵情流淌。她所有的青涩、奔放、哀愁、喜悦都被我写进了那张隐含古韵的亲情之琴中。
太平走后,我缓步向前,向中宫迤逦行去。
大殿空旷,青铜炉中香霭撩人。
湘帘半卷,玉簟透凉,明崇俨正在侃侃而谈:&ldo;陛下,这是上辟寒香,是由东海抹鲸中得来的。夜晚若是点上一支,陛下便能很快消除焦躁,安然入梦。&rdo;
&ldo;这香确是好闻……&rdo;李治双眸一亮,若有所悟。
&ldo;其实香亦似人,闻香可识人。&rdo;明崇俨又道,&ldo;譬如天子染龙涎香,这便是天地独有。&rdo;
&ldo;闻香可识人?&rdo;李治笑了,&ldo;倒是有趣。&rdo;
明崇俨答道:&ldo;显皇子惯用沉香,沉香稳重,有大福大贵之意,若想求得江山社稷稳定,显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rdo;
李治几不可闻地嗯哼一声,又问:&ldo;那太子喜用的辟邪香又有何讲究?&rdo;
&ldo;辟邪便是披荆斩邪之意,隐有刀斧之气,杀伐太厉,恐怕将来难以自制,会损已而伤人。&rdo;
李治眼皮一跳:&ldo;那旦用的麟脑香呢?&rdo;
&ldo;麟脑香气清淡,如浮云流水,有祥瑞之意,却又踪影难辨,变化多端,隐隐有风雨之势,却不是齐家治国之意。&rdo;
李治抬首,似才见我入内,漫然问道:&ldo;皇后可都听见了?&rdo;
&ldo;臣妾听见了。&rdo;我微施礼,而后轻抬袖,示意一旁的明崇俨不必多礼。
李治瞥了我一眼:&ldo;皇后有何想法?&rdo;
我垂目:&ldo;天意向来难测,儿孙自有儿孙福,臣妾亦无话可说。&rdo;
&ldo;呵……皇后最近真是惜字如金。&rdo;李治讳莫如深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