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里的大人们不愿意了,他们纷纷呵斥自家的小孩,不让他们再和张竞他们见面,而且对张竞一行的态度也十分不友好。张竞他们知道闭世而居的人大都会对外面世界的人和事产生恐惧,所以也不怪他们,依然友善地和他们交往。
居民们对他们的敌意慢慢减少,孩子们又蹦着跳着开始聚在一起听他们讲故事了。但是这个地方时不时总会发生怪事,同行的李星等几个女同学十分害怕,一直催促着张竞快走,加上当时这里土著居民的族长沙柏也一直对张竞一行有意见,所以张竞他们没有呆几天就走了。临走的时候,孩子们都是眼泪汪汪的,张竞就说他们以后还会再来的。
为了这个承诺,在他人生中最特殊的时候,他回来了。
提着旅行包,张竞凭着昔日的记忆走在荒凉的黄土墙下。在夜幕降临之前,他来到一座矮小的土堡前,伫立一阵就喊:&ldo;小紫!小紫!&rdo;喊了一阵,土堡门前就如鬼一般闪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操着沙哑地声音问:&ldo;谁呀?&rdo;张竞笑了起来:&ldo;紫姨,我是张竞呀。&rdo;听见张竞的回答,那人影好久没有说话,半晌她才提着一个灯笼走了出来。
灯笼发出朦胧的光,照在张竞朦胧的脸上。那人影淡淡地说:&ldo;果然是张竞呀,进屋去吧。&rdo;那人影转了一个身,把灯笼挡住了,那个漆黑的人影被清晰地凸显了出来,矮小,单薄,走路一颠一颠的,蹒跚不已,但是却走得很沉,仿佛身上被压了千斤,又仿佛她因为害怕被风吹倒,而故意走得深沉。
张竞点了点头,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他整个身子被罩在前方女人在灯笼下的漆黑影子里。影子随着她蹒跚的脚步抖动,仿佛一个蛰伏许久,要伺机而动的鬼怪。
&ldo;坐吧!&rdo;灯笼抖了两抖,就被那矮小女人挂在了旁边。女人转过头,借着灯笼的微光,张竞这才看清了女人的面容。她粗衣布裙,脸很瘦,颧骨高高突起,眼睛很大,映着灯笼的光,她的眼睛里有两个黄色的亮点,忽明忽暗的,脸色也呈现出奇异的青白色。
张竞突然觉得有些诡异,女人的冷淡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强笑了笑,说:&ldo;紫姨,小紫呢?&rdo;&ldo;她睡了。你为什么又来到这里?&rdo;女人依然很淡地问。张竞笑着回答:&ldo;因为觉得这里该来,就来了。&rdo;女人侧过头,灯笼的光正射在她的面容上,她脸上青白的颜色益发重了,眼睛里的亮点也益发亮了。&ldo;你不该来的!&rdo;她说,&ldo;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rdo;
她叹息着,起身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黄澄澄的糊糊。张竞道声谢,接了过来。女人抱着几条破毯子,蹒跚着身子就要走进旁侧的一个土屋。张竞知道她要给他铺床,急忙拉住她,接过她手里的毯子说:&ldo;紫姨,您腿不方便,我自个儿来。&rdo;女人点点头:&ldo;暂时住着吧,早点走。最近村子里不干净。&rdo;张竞问为什么。女人却不说话,叹息着走了。
躺在土炕上,张竞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黑暗,他突然觉得孤独。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孤独。人一旦意识到了自己的某种情绪,那么这种情绪就会排出所有其他的情绪成为主导。现在张竞就被孤独所左右。
孤独的人总是想的比较多的,他们会想起自己的亲人,朋友,和爱人。张竞此刻就想起他的父亲陈贤,然后泪水就从他眼睛里流了出来;接着他想起了他的朋友,马雄,还有死去的苏俊;最后他想起了李星,那是他目前为止真心喜欢过的女孩,他有一种痛心的感觉。
李星和马雄的性格他十分了解,那天他故意让马雄去买到新疆的火车票,就是为了故布疑阵。他知道马雄一定会告诉李星的,李星也一定会跟着他来的。但是他却没有到新疆,暗中却乘车来了a地。在他登上通往a地火车的一刹那,他就知道他和李星之间已经结束。
现在的他有一种失恋的感觉。黑暗中,他突然笑了起来。他是笑自己傻,他和李星并没有开始过,也没有恋爱过,又谈何&ldo;结束&rdo;和&ldo;失恋&rdo;。虽然如此,他还是觉得很痛心。他想起了那年夜里,那个寂寞的山坡,他和李星突如其来,却又缠绵美妙的一吻。
他本来还有一个理由去喜欢她,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父亲的离去,已经带走了他的一切。他没有理由再去追求什么!至少现在没有。他需要好好静一静,当彻底抛开往事的时候,一切才重新开始。
不知不觉中,他睡了过去。四周一片寂静,这个古老封闭的小城也似乎在沉睡。一切的事物,都是在沉睡中酝酿的。张竞在酝酿着他的生活,而这个小城,也在酝酿着它的故事。
仙踪鬼影乱智心
&ldo;张叔叔!张叔叔!&rdo;第二天,张竞还正在迷糊的时候,就听见一个脆嫩的声音在叫他。他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土炕前一个满面污垢的小女孩。小女孩大约八九岁年纪,眼睛很大,清澈又欣喜,正定定地看着他,只是这样清澈的目光中却蕴藏着一丝迷茫和呆滞。
张竞笑了起来:&ldo;小紫,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要叫哥哥。&rdo;边说他边下了床来。小紫嘻嘻一笑:&ldo;可是你已经老了呀!&rdo;&ldo;我老了?&rdo;张竞皱起了眉头。小紫眨巴着眼睛,一只黑不溜秋的小手摸上了张竞的脸,说:&ldo;你看,你脸上全是胡子。&rdo;&ldo;胡子?&rdo;张竞伸手一摸,嘴边果然生出了深深的胡渣子,他不由苦笑,没有说话。十几天了吧,他从来就没有好好修一下边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