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的两眼就向着了魔似的盯着她放菜、摆筷子、起身施礼,这女子似有所感,不自禁地看了李嗣源一眼,两眼一对着李嗣源那双着了魔的眼睛,也不禁一楞:这将军竟是如此年轻英俊!不禁满面通红,连忙转身,悄然出门。不一会,就又端了几个菜进来,石绍雍感到奇怪,问道:“小娘子手好快啊,这么一会工夫,就做了这么多菜?”
女子低声道:“不是现做的,白天就做好了,刚才只是热了一下。”
石绍雍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了,责备道:“这么说都是剩菜了?”
女子仍低头说道:“不是,是专给您们做的。”
石绍雍大奇:“这么说,您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了?”
女子轻轻点了下头,说道:“昨夜,我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位神人,他告诉我说,‘你家贵人到了,赶快做好饭菜准备着。’我大是纳闷,就照着神人所说一早就准备下了,刚才只是热了热。山村野地,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请两位贵人多担待吧。”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石绍雍大叫:“怪事!”
这期间,李嗣源不言不语,两只眼睛始终就没离开过这女子,这自然没有逃过石绍雍的眼睛。后来,王山民来敬酒的时候,他就拐弯摸角地问了个清楚:这一家只有三口人,刚才那女子是他老婆,姓曹,他们还有个儿子,今年刚好十岁。
石绍雍告辞离开的时候已是三更,他已喝得东倒西歪,于是便让王山民去送他,王山民不敢违抗,只好扶着他离开了家门……
第二天一大早,村民们就在村旁的深沟里发现了王山民的尸体,浑身还冒着酒气……
石绍雍带着一队兵士掩埋了王山民后,便对曹氏说道:“你丈夫喝醉了,不幸掉到了沟里,我看这里你母子已没有亲人了,依我看,你母子就随我们回太原吧!”
王山民昨夜滴酒未沾,魏氏是知道的,石绍雍还担心她会说破呢!不想,魏氏却满面通红,低声说道:“一切全凭将军安排。”
李嗣源率军渡过滹沱河,连下栾城、鼓城。王镕大惧,连忙向李匡威再次求救。李匡威刚刚回到幽州,人马尚未歇息,实不愿出兵。寄居于幽州的原云州节度使赫连铎说:“李克用一旦占据镇州,幽州还能独存吗?”李匡威大悟,急召八万大军,再次用围魏救赵之计,直趋云州,并将大军扎营于云州之北,连绵有数里之遥,声势甚为浩大。李克用闻报,不禁大惊,急令李嗣源立即回军救援云州。
李嗣源令石绍雍率大队后行,他则亲率八千骑军星夜兼程地赶往云州。此时,李克用已经潜入了云州,闻听李嗣源到来,便令李嗣源趁黎明时分,直突敌营,他则亲率云州城内骑兵自城中杀出。李匡威万没想到李克用会突然出现在云州城内,心中不免发虚,两军一番大战,燕军当阵损失了上万人马。李匡威无奈,只得烧营撤军。
李匡威既已退去,李克用决定趁此良机再次攻伐镇州,便以李存信为蕃汉马步都指挥使,令李存孝率军自邢州出兵,与李存信合兵。
李存孝一听说此次伐赵的主将是李存信,当时就恼怒不已,抱怨李克用太过偏心。他心中又怨又惧,若出兵,他担心李存信肯定会趁机陷害;若不出兵,他知道李克用的脾气,定然是难逃责罚。一时之间,彷徨无计,不知如何是好。原为孟方立部属的邢州降将袁奉韬趁机劝道:“将军现今据有邢、洺、磁三州,以将军勇略,何必受制于存信小人?不如脱离河东,也省得日日受气。”
李存孝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父王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
袁奉韬道:“河东能有今日之局面,全赖将军勇略。将军想想,克复长安你是首功;上源驿之难,全赖将军拼死护持;去年朝廷数十万大军征伐,将军一根铁槊就将他们击退了,两夺潞州,五战山东……桩桩件件,将军之功可谓泰山之重,日月之辉,倒如今却左右为难,受制于小人,要说有恩,也只能是将军对河东有恩!”
李存孝还是担心,说道:“存孝一旦自立,父王一定不会放过我的,定会集河东之兵征伐于我,倒不是我惧怕,实在是不想与他们战场相对。”
袁奉韬笑道:“将军更是多虑了!一旦将军起事,幽、镇、魏、汴诸镇必为强援,河东虽强,能耐将军何?眼下,天下大乱,以将军之英武,难道一定要做别人家中的羔羊吗?”
李存孝顿悟,便依袁奉韬之计,一面遣使联络王镕、朱温共击李存信;一面上表朝廷,愿以邢、洺、磁三州直接受朝廷节制,并建议与诸道兵会合,共讨李克用。
昭宗久闻“飞虎将”李存孝骁勇冠绝天下,得其投靠,自然是喜出望外,当即下诏授李存孝为邢、洺、磁三州节度使,不过,李存孝提出的会兵讨伐李克用的建议,昭宗却未置可否——前车不远,他余悸尚存!
李存孝反叛河东的消息一传到李克用耳朵里,他当时就懵了,随即暴跳如雷,大骂李存孝不忠不孝不义,当时就要挥兵征讨。刘代云劝道:“存孝此举,定是受人蛊惑。我军出师日久,粮草已非常匮乏,邢州城坚,存孝骁勇,一时恐难攻克。一旦形成僵持,燕、赵之军必会乘机来攻,朱温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如此,我军就危险了。不如暂且回军,存孝有勇无谋,早晚必为我所擒。”李克用这才强忍怒气,气哼哼地率军回太原去了。
李嗣源一回到太原,就把欲娶曹氏为妻之事禀明了李克用。沙陀人大多豪爽随性,不像中原人那样在乎女子出身,因而,李克用当即就同意了。曹氏就这样成了李嗣源的夫人,其子也改姓李,取名从珂。婚后,曹氏为人贤惠,李嗣源对其宠爱有加,对李从珂也看作亲生儿子一般,不但亲自悉心教授武艺、兵略,而且还特地为他请了文武师傅。
李存孝的使者到达大梁后,朱温这才知道“飞虎将”李存孝已经反叛李克用之事,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遣使与李存孝结好。不过,对于李存孝提出的会兵征李克用讨一事,他也是不置可否,因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彻底解决徐州的问题。
此时,汴军正围攻徐州,时溥已是四面楚歌,若不是朱暄、朱瑾时常援兵骚扰,徐州早就被汴军攻陷了。朱温依照敬翔建议,为攻克徐州,决定亲率大军征讨郓州,以使朱暄、朱瑾无暇救援徐州。
朱温遣朱友裕为先锋将,令其率军直趋斗门,朱温则亲率大军屯兵于卫南。当晚,朱温正与李璠商议军情,突有大批飞鸟停在中军大帐的栅堞上,叽叽喳喳,不停地喧叫,而且声音非常刺耳,令二人极为心烦。
朱暄闻听朱友裕驻扎在斗门,便亲率马步军一万余人连夜突袭,朱友裕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率军撤出了斗门。朱暄进入斗门后,朱裕言道:“朱温大军屯兵于卫南,肯定是在打濮州的主意,主公不可不防!”
朱暄道:“我也有此顾虑,但斗门乃我郓州门户,也不能不顾啊!”
朱裕道:“为今之计,主公可率军前往濮州,同时放出风去,就说我军正在攻击斗门,朱温必会遣军来救。主公给属下留下一队步军,属下定让汴军有来无回!”
朱暄依计,留下朱裕率一千人在斗门设伏,他则亲率大军连夜赶赴濮州。
朱温闻听朱暄攻击斗门,果然信以为真,当即令李璠、张归厚率一千精骑前往救援,他则率后队继进。天刚放亮,李璠就率领前队抵达了斗门。此时他并不知道朱友裕已经撤出了斗门,一入斗门正中埋伏,被郓军一阵乱箭,汴军被射杀殆尽,李璠本人也身中数箭而亡。朱温率后队赶到斗门时,郓军刚刚撤离,朱温又悲又怒,当即与张归厚率领骑军全力追击,一直追到瓠河,方才收军回卫南。
离卫南尚有三、四十里,突遇一军迎面而来。朱温登上路边高坡远望,确认是郓军,有一千多人,此时,他身边只有二百余骑,而且已人困马乏。朱温决定先下手为强,令张归厚率军突击。张归厚领命,率百余骑迎面直突郓军,郓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势立时大乱,张归厚冲杀了二十多个来回,郓军四处乱窜。朱温正在庆幸,突见尘土大起,大队郓军突然杀来,为首一人,金盔金甲,正是朱暄!
原来,朱暄已布置罢濮州防务,正率五千人回郓州,刚才被张归厚杀散的只是他的前军。朱暄此时也看到了朱温,一见他只有二百来骑,心中一阵狂喜,高兴得脸上都乐开了花,口中则连称“天意,天意,朱温死期到了!”随即高叫道:“谁拿住朱温,赏一州!”一时间,郓军群情激昂,“活捉朱温”的叫喊声铺天盖地。
张归厚此时已撤至朱温身边,连叫“主公快走!我来殿后。”朱温无奈,只得在十余骑护卫下,往卫南飞奔。
张归厚率领剩下的百余骑拼死抵挡郓军的冲击,但是众寡实在太过悬殊,不一会,张归厚所率骑军就已所剩无几了,张归厚犹自手舞精钢槊于当道奋力苦战。不一会,战马连中数十箭,倒地毙命,张归厚无奈,只得步行苦战,边战边退……郓军见张归厚独眼之中凶光大炽,已如疯魔一般,尽皆心生惧意,都不敢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