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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一征淮南（第1页）

根据侦骑探报，南唐将刘彦贞率军水陆并进，步军已抵达距寿州二百来里的来远镇，水军数百艘战舰正向正阳浮桥驶来，唐军的意图显然是要切断周军的退路和李重进的援路。李谷听罢，心中不禁大惧，对众将吏道：“我军没有水军，一旦贼军抢占了正阳浮桥，我军将面临会腹背受敌的窘境。到那时，我军恐怕想全军而退都难了，不如暂时撤兵，退守浮桥以待圣驾。”诸将皆以为然，便将寿州城下的剩余粮草全都焚烧了，撤离了寿州。

回撤的路上，南唐各军迫近的消息不时地传到军中。周军虽然训练有素，但也不免有些紧张，皆想尽早离开险地，军纪不免就有些松懈了，致使军需多有丢失，从淮北带来的一些民夫也被丢弃在了南唐境内。

此时，柴荣已率大军离开了大梁。行至圉镇，就听到了李谷撤军的消息，不禁心中大急，急令中使飞马前往寿州制止李谷。但是，等中使见到李谷时，李谷已经撤退至正阳了。中使只好让李谷屯军正阳，以待圣驾。柴荣行至陈州，接到中使回报，心中很是生气，只好急令李重进火速进军，并带话给李重进道：“李谷退军，唐兵必会急追，卿应急速前往迎敌。”李重进接到诏命，连忙率骑军星夜兼程地向正阳赶去。

李谷闻听柴荣正率大军南来，忙遣飞翎特使送上奏章，说道：“贼军战舰皆沿淮河中流进军，我军的弩箭、火砲均无法企及。如今，贼军战舰正在逼近正阳浮桥，而淮河水位日日上涨，一旦浮桥失守，军心必会动摇，我军将进退无路。若圣驾亲自临阵，万一粮道断绝，将有不测之危。万望陛下莫要渡河，暂时驻跸于陈、颍二州，待李重进到达后，臣再与其合兵力战，如此才可抵御敌军战舰，待浮桥确保无虞，再奏知圣上。此时我军只需厉兵秣马，待冬日枯水之时，贼军将无战舰优势，再行攻取，尤未为晚。”

柴荣看罢奏章，心中更加不悦，暗暗自责道：“李谷治政筹粮是其所长，治军打仗却才能不足，朕用其所短，乃朕之错也。”遂令各军急速赶往正阳。

南唐神武统军刘彦贞出身豪贵，既无才略，又不知兵，但却极善敛财，每到一处籓镇，他就大为聚敛。数年下来，竟积蓄财物有数亿之巨。如此，他便有了贿赂权贵重臣的巨财，魏岑等人得了他的好处，自然对他争相美言，说他“治政有龚、黄之能，用兵有韩、彭之略。”久而久之，李璟便认为他乃栋梁之才，对其日渐信重，故而，周军南下后，李璟在选用大军统帅时，首先便想到了他。

刘彦贞领命之后，起初听说周军骁勇迅捷，心中也有一些惧意，生怕遭遇周军，故而把声势造得很大，但行军速度却非常缓慢。不想，如此一来，竟然就吓退了李谷！然而，李谷退军的消息传到军中后，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传命全军急速追赶周军。他对偏将咸师朗、张廷翰、吴彦晖等人道：“刘仁赡这个胆小鬼，一再说周军如何如何骁勇，现在看来，周军不过如此！上天送给刘某如此大功，咱可不能白白丢了。传令全军，急速追击周军，只要追上，大功就到手了！”此命一下，五万多南唐兵士连早饭都没有吃，就饿着肚子开始了猛追。一时间，前往正阳的路上，到处都是向北追赶的人流，旌旗辎重绵延有数百里之长。

刘仁赡听说后，连忙遣人劝阻刘彦贞道：“君候前来赴援，军侯大军未至，而敌军先遁，这是敌军敬畏君侯之声威，君侯又何必一定要速战呢？万一失利，则大事去矣！”

刘彦贞前锋军将张全约也劝道：“敌军情势不明，不可急追。”

刘彦贞大怒，呵斥道：“本帅用军，你等怎知奥妙？你们只管追击，有延误我军事者，定斩不赦！”

刘仁赡见刘彦贞一意孤行，对左右道：“刘君候若真的遇到周军，将必败无疑。大军若败，周军必会乘胜再来攻我寿州，我等需及早做好守城准备。”于是下令各军紧急征兵，日夜收集粮草，配置守城器械，拓宽寿州城壕，并将境内之军全都召入了寿州城中。

李重进率军急进至正阳后，对李谷言道：“陛下有旨，请相公原地整军，等候陛下大军。”

李谷道：“刘彦贞已与皇甫晖会合，八万多唐军马上就要到正阳了，我军须依城坚守，莫要让刘彦贞与淮河中的水军会合。”

李重进道：“陛下命相公守御正阳，令李某阻击刘彦贞，李某这就率军出城，去会一会这个刘彦贞。”

李谷道：“既是主上之命，万望李公小心！”

韩令坤、赵匡胤等战将也纷纷要求率各自属军出城御敌，李谷道：“陛下让我等整军守城，诸公不可尽行出城，韩、赵、高、白四公可各率本部精骑，随李公出城迎敌。不过，敌军势大，公等万不可恋战，一旦不利，请速速回城。”

李重进领命，当即与韩令坤、赵匡胤、高怀德、白延遇四将率领八千骑军出了正阳城，于城东二十里铺列阵以待。李重进对众将士道：“敌军势大，我军须严阵以待，阻住敌军。没有本帅军令，万不可擅自出阵！”诸将凛然听命。

没过多久，南唐军就陆续抵达了，刘彦贞见周军已然布好了军阵，当即传令各军加紧布阵。皇甫晖不解，问道：“敌军只有数千人，我军正可趁势冲击，何必布阵？”

刘彦贞道：“我军尚未到齐，周军全是骑兵，不布好阵形，敌军若来冲击，我军如何应敌？再者说，听刘仁赡说周军约有二万之众，对面只有数千骑军，步军肯定埋伏起来了，此等伎俩焉能瞒得过本帅！”

张全约道：“斥候探报，敌军步卒正在防守正阳浮桥，这儿只有骑军。再者说，我军滚滚而来，敌军若然冲击，必会陷入重围之中，周军即便人人都是赵子龙，也会被累死的。”

刘彦贞不听，立令各军布阵。两个时辰之后，南唐各军皆已到齐，且全都列成了军阵！李重进放眼望去，约莫估计唐军有六七万人，军容极为壮观。且军阵前全都横布着拒马，拒马之上皆用铁丝捆扎着利刃；阵前还放置了一些用木头刻制的猛兽，看上去红红绿绿的，个个张牙舞爪；又见南唐军士从皮囊中拿出了铁蒺藜，布撒在拒马之前。

李重进看罢，对赵匡胤等将道：“敌军滚滚而来，我本想他们会一鼓作气冲击我军。不想，他们竟停下来列阵，而且还在阵前摆放这些劳什子，显见是作防御之态。看来，刘彦贞还是有疑惧之心啊！”

赵匡胤笑道：“是啊，敌军这是胆怯，竟然用‘猛兽’给自己壮胆。”

李重进高声道：“既是如此，我们又何必与他们费此周折呢！擂鼓，铁甲军冲击！让他们看看咱大周的军威！”

话音刚落，鼓声立时大作。

刘彦贞闻听周军战鼓擂响，知道周军就要进军了，连忙令各军做好迎敌准备，并令弓箭军张弓以待。就在刘彦贞传令之时，对阵突然传来了“哐”、“哐”、“哐”、“哐”的金铁之声，其声整齐划一，由远而近，越来越响。刘彦贞大奇，循声望去，只见对阵缓缓拥过来一堵铁墙一般的铁骑，由南及北，共是四排，估计在二千骑左右，马上骑士均以铁甲护住要害，一手持链锤，一手持佩剑，战马全身也几乎罩在铁甲之中。刘彦贞看罢，心中顿感不妙。

原来，柴荣早就听说过契丹“铁鹞军”的厉害，南征之前，他便命赵匡胤仿照“铁鹞军”的样式训练了数千铁骑，取名“铁甲军”。赵匡胤又找来许多铁匠，对铁甲的构造重新进行了改进，只用铁甲护住易于被箭弩射中的人、马要害，并在其中衬上了牛筋编制的护垫，关节之处则不护铁甲，因而防御力不但有所增强，而且要比“铁鹞军”轻捷了不少。李谷南下之时，因“铁甲军”尚未训练完毕，故而没有随军南下。李重进离京之际，柴荣就把二千“铁甲军”给了他，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如铁墙一般的“铁甲军”骑士，随着战马铁蹄整齐的踏地声，一面用佩剑有节奏地敲击铁甲，发出“哐哐哐哐”的金铁之声，一面齐声发出闷雷一般的“威”“威”声，直令唐军人人惊怖，个个胆寒。刘彦贞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紧盯着“铁甲军”进入了箭弩射程，便令弓箭兵急速发箭。霎时，乌云一般的箭雨就笼罩了“铁甲军”！然而，箭弩射到“铁甲军”身上，除了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外，“铁甲军”竟是丝毫无损。“铁墙”依然不疾不徐地前进着，很快就进入了唐军的“铁蒺藜阵”，但铁蒺藜仍然无法阻挡“铁墙”的推进，因为，“铁甲军”的马蹄之上皆铸着厚厚的精钢，马腿上皆护着坚固的铁甲。

“铁墙”终于推进到了拒马前，铁甲骑士纷纷举起链锤，只听“噼里啪啦”地一阵乱砸，所有拒马连同那些花花绿绿的“猛兽”眨眼间就变成木块碎屑了。

李重进一见“铁甲军”进入了唐军军阵，当即一举铁戟，高喝道：“全军冲击！”周军此时已经憋了半天了，就等着李重进这个军命，霎时个个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唐军军阵。唐军长途跋涉之下，本已疲劳之极，再加上又没来得及进食，大多饿的眼冒金星，之前又被“铁甲军”吓破了心胆，哪里还是周兵的对手？就这样，八千多周军就如八千多只猛虎般在唐军阵中乱杀乱砍，不到一盏茶功夫，唐军阵势就被搅得七零八落了，只一鼓，唐军就开始溃退了。乱战之中，赵匡胤生擒咸师朗，高怀德生擒吴彦晖，张永德擢翻了张廷翰。刘彦贞见势不好，想要逃走，被李重进远远瞧见，一箭将其射落马下，这个赫赫有名的南唐“栋梁之才”就这样战马践踏而死了！

主帅一死，唐军就更没有任何斗志了，纷纷夺路逃窜。张全约、皇甫晖、姚凤各自杀出一条血路，张全约逃奔寿州，皇甫晖、姚凤则退保清流关。

此一战，唐军被斩杀二万多人，伏尸三十多里，丢失军资器械三十多万、战马五百匹，另有三千多人被俘。

败报传出，南唐人尽皆大惧，到处都在传说周兵的厉害，皆称周兵之勇为近百年来所罕见。南唐主李璟更是惊惧万分，连忙召集朝臣昼夜商讨应对之策。

不久，柴荣率军抵达正阳，对李重进大加赞赏，并让他接替李谷为淮南道行营主帅。整军完毕，柴荣即率大军浩浩荡荡地直奔寿州城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