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翻修的这两个月里,宁真逸抽空熟读了《药材录》。家中又是小孩又是孕妇的,宁真逸对于医术的需求十分紧迫。
李家村的后山有很多药材,宁真逸天天带着《药材录》在山上边采药边自学。待攒了一批药材后,宁真逸就到县城里那一家价格公道的药房——安宁居卖炮制好的药材。
宁真逸卖药材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自己炮制的药材质量如何。药房愿意收,说明自己炮制的药材质量肯定过关。于是宁真逸每次都往药房卖自己没卖过的品种,药房收了,下次再采到这几种药材,宁真逸就炮制好囤在空间里,两个月下来,倒也攒了不少。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在离宁家很近的地方,发现了香椿树和板栗树林。香椿树的嫩芽早已变成了宁家人餐桌上的佳肴,可惜现在是夏季,板栗没结果。两个月下来,宁真逸和钱大已经把山头摸熟,对哪个方向有哪些植物心里都有数。
这天清晨,宁真逸照例起了个大早。
虽然现在家中的食材来源已经十分稳定,但后山好东西不少,他期待一些令人欢喜的小意外。这两年气候不错,山里不缺吃的,只要不进深山,基本上是不会遇到猛兽的。他只要走路的时候多敲敲周围的草和树枝,把可能存在的蛇类吓跑就行。
他们俩采摘食物,只摘长成的,没长成的就留在原地,所以每天上山都可以循着记忆觅食。由于是地毯式搜索,他们行走得比较慢,不过今日会被写出来,自然是因为情况特殊。
在走了半个多时辰,收获了一批野果和野菜以后,宁真逸终于发现了一个惊喜。
一大片首乌藤。
宁真逸一边在心里大呼“好家伙!”一边招呼钱大一起蹲在首乌藤周边,小心翼翼开始挖土。
首乌入药的部位是它的块根,土地下的部分才是他需要的。但品相仍然重要,要是敲破了,药效就会打折扣。他们根本不怎么敢使用铲子,在把周边土地刨松了以后,两个人戴上手套,开始徒手挖土。
一个多时辰后,宁真逸艰难地爬了起来。这一片首乌太多了,他只挖出来一小点。而且这一批首乌个头都不小,最大的那一个,足有他自己大腿那么粗,也不知到底长了多少年。即使炮制过后,这块首乌应该也有宁真逸小腿的粗细。当然,作为一个年仅十一岁的书生,宁真逸的腿并不粗……
这批首乌的位置和村子虽然比较远,却也不是村民走不到的地方。它能长得这么粗壮,可见村里没人认得它。这两天先挖一半走,留一部分让它们继续生长也不错。
他将挖出来的首乌略作清理,趁钱大不注意偷偷把最大的那几块藏进空间,小块的装进篓子里。嗯,这样就轻多了。锤着酸痛不已的腰和胳膊腿,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是什么时代,百姓怎么什么都不懂。漫山遍野的食物和药材,弯腰就能捡到。可村里还有不少人家过得十分穷困,一家子人衣食无着挨饿受冻的。即使近二十年风调雨顺,农民们收成都不错,村里仍然有那么几家因为各种原因吃不饱饭。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管不着,李氏家族的族长族老们都不管,轮得到他一个拖家带口的孤儿说话吗?在现代的时候,他早早没了父母,被社会毒打过以后,最知道什么叫做明哲保身。不是特别看不过眼,又或者是容易惹麻烦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假装没有看见的。
这几个月,他已经用各种方式,在村里传播了很多种能吃的东西,村民们尝试过后,也把那些东西能吃的事情传得附近三个村子都知道了。若是这样还有人没东西吃,那只能是他自己懒惰,怪不得别人。
宁真逸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弯腰摘了一把野菜。然后他往前走了一步,看见了一只脚。
这只脚目测40码。鞋子是皮靴,质量不错,鞋底沾了泥。
宁真逸觉得自己脸蛋隐隐作痛,刚刚还在自诩冷漠无情,谁知打脸来得这么快,甚至来不及翻页。
这个人……宁真逸小心翼翼凑近去看,却发现是一个目测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浑身上下穿着没有图案的紧身黑衣,但看得出衣料很结实。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八,跟自己一米六不到的小矮个比,可以说很高大了。男孩子五官端正,就是肤色暗了点,好脸盘被肤色一压,就没那么显眼了。呼吸非常清浅,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他身上并没有血腥味,也没看见什么伤口。
不知为何会昏倒在这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躺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都是潮的。不远处还掉了一把短剑。宁真逸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翻,觉得这男孩子应该是传说中的江湖人。
虽然不知道这男孩儿是怎么回事,但是山里各种蛇虫还是挺多的,万一被蛇咬死,那也太冤枉了。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在现代还是个初中生呢,还是不要让人一直躺在这里了吧。把人拉回去,等他醒了应该就会走了。
宁真逸把他的短剑挂在腰上,又从钱大那里接过背篓,让钱大把人背上。今日的巡山计划,被迫提前结束了。
没有惊动别人,宁真逸和钱大悄悄地把男孩子带进了家中。
家里有五个房间,正屋是宁真逸自己在住,东厢房第一间是真琦的房间,真琦和梅氏一起住,第二间是莫婉住。西厢房第一间是真泽的房间,现在是真泽和叶氏一起住。西厢房第二间倒是还空着。今天就把这个男孩儿安置到西厢房第二间。
钱大去西侧浴房提了一桶热水来,和宁真逸一起把那男孩子身上半湿的衣服脱了,只给他留了一条里裤,别的衣服交给吴氏清洗。
事实上那男孩子的里裤也不是很干,但宁真逸并没有兴趣帮别人遛鸟,反正里裤就湿了一点点,等会儿拿被子一捂应该就行了。这样想着,宁真逸在一旁围观钱大手脚麻利地用热布巾给他从头到脚擦了一遍,擦的过程当中,既没见伤口,也没见发热。于是宁真逸放心地用被子将他裹好,跟钱大一起离开了客房。
吴氏在那身黑衣里找到了一张纸,见宁真逸出来,连忙过来把那张纸交给宁真逸。宁真逸接过来一看,却是户籍文书。上面写了姓名晏懿轩,铜州人士,太初十二年八月生,农户,未婚。
铜州在大昭北边边境,跟柳怀州距离大半个大昭,天晓得这人为何跑到这里来。太初十二年生,那就是十五岁了。农户,呵呵,我不信。
吴氏上交了户籍文书就洗衣服去了,宁真逸收好文书,自己去厨房把山里背回来的东西收拾干净。此时天光已经大亮,真琦和真泽早已吃过早饭在屋里早读。宁真逸处理完蔬菜药材,几下解决掉自己的早饭,回屋也念书去了。
有原主的记忆打底,宁真逸的学习进度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这个不错,跟真泽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如果有朝一日,真泽拿着一本书过来问问题,他却答不上来,那也太没面子了。
所以宁真逸每天都抓得很紧,除了锻炼身体和觅食以外,就只有念书这一件正事。他毕竟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在书桌前坐得非常稳。不过念了一个上午的书以后,宁真逸还是出来透了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