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棠点点头,出去了。
柔淡的美孚灯焰给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芒。朴素整齐的房间,格子地板,覆着深色印花床罩的双人床,床侧的墙边竖着雕花衣柜和一张带着高高铜镜的梳妆台,散放着两把高背椅子。所有东西上都蒙着层厚厚的灰尘,白芩如拉开妆台一侧的抽屉,找出块布,仔细的抹净一把椅子,&ldo;先坐一坐吧,静棠开电闸去了,平时这边楼里没人,我让他把电闸关上的。&rdo;
林奕坐了下来,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疲软。从苏州马不停蹄的一路赶到这里,她已经很倦乏了。白芩如又转身抹拭其他的桌椅,&ldo;正房那边好久不住人了,我们先暂时在这边住吧。过两天我再让静棠收拾下,看看需要添些什么东西。&rdo;
林奕看着这满屋的灰尘,正房好久不住人了,难道这里就住过人么。
&ldo;他是什么人?&rdo;林奕开口问道。
&ldo;谁?静棠?&rdo;白芩如一面抹着妆台一面问道。
&ldo;嗯。&rdo;林奕点点头。
&ldo;你看他不像下人是吧?他是蘅君当年的师弟,同一个师父门下的,后来好象有个什么朱司令要逼蘅君作他的姨太太,静棠在司令府大闹了一场,把事情搅黄了,朱司令恼羞成怒,便剪了他的舌头,让他唱不了戏。蘅君嫁给我的时候,静棠已经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了,蘅君便将他接了过来,名义上是门房,也是给他个落脚的地方。先将就着住吧,这地板只有等静棠明天来打扫了。&rdo;白芩如抖了抖抹布,用手挥散扬起的尘灰。
&ldo;这宅里就他一个人?&rdo;
白芩如点点头,&ldo;蘅君去世之后我就搬出去住了,宅里的仆人也走的走散的散,就他还一直留了下来。&rdo;
林奕还要问什么,门上叩了两声,静棠抱着被子走了进来,白芩如掀开床罩,帮他一起将被子放到床上。
静棠抬起头,似在向白芩如询问什么。
白芩如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ldo;刚回来,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我先出去一下,过一会儿就回来。灯能开了吧?&rdo;
静棠点点头,走过去按下墙上的开关。
朦胧的光线,比美孚灯亮不到哪里去,只添了几分淡淡的青黄颜色。
林奕抬起头,兰花饰样的顶灯罩内积着厚厚的灰尘和蚊虫的尸体,昏暗的光线艰难的从里面透出,看上去甚至有几分森然。
静棠已经拿起美孚灯。
&ldo;我去去就来。&rdo;白芩如回头说道,和静棠一起走出门去。
房间里只剩了林奕一个人,她走过去,将床罩卷起来堆到椅子上,再将几床被褥床单一一换过。拿过来的被褥比床上的干燥一些,但也透着股潮气。
房间里很冷,冷得厉害,似有丝丝的风从哪里流过,但那冷却似是房间自生的,一种莫名的直浸入骨髓的阴冷。林奕拉紧了单薄的风衣,走过去将门关上。
愈发的冷了,冷得牙齿将要打颤。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记得还没有这么冷的。林奕在床头坐下,拉过被子盖在腿上。头顶微微泛青的柔光颤颤的明着,褪色的提花窗帘下掩着黑沉沉的夜,窗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天井里如同鬼泣的飘移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