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还不知道先生贵姓?&rdo;林奕用低润的嗓子职业性的问道。
&ldo;姓白,白芩如。&rdo;那男子似心不在焉的答道,脚步和旋转仅凭着娴熟的技巧,看得出心思完全不在跳舞上,也不在林奕身上。
&ldo;他们叫我绿牡丹,不过我的真名是林奕。&rdo;
白芩如含糊的&ldo;唔&rdo;了一声。
不知为什么,林奕倒颇喜欢和这样的人共舞。身边如蚂蝗一般垂涎奉承的人太多,她早已腻烦到麻木了。
便也不再问他什么,就这样一曲曲旋转下去,白芩如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其他什么表示,似乎舞和不舞对他都没什么分别。
&ldo;林小姐。&rdo;一曲终了,身边忽然出现了个头发梳得发亮的中年男子,&ldo;林小姐肯赏光与在下共舞一曲么?&rdo;
林奕认了出来,这是郑局长的拜把子兄弟,社会局的李科长。他身后不远,站着郑局长的心腹刘秘书,就是刚才一直盯着她的那道目光的出处。
白芩如也转过身。
&ldo;哦,原来是白大记者,怎么,白先生也看上林小姐啦?&rdo;李科长满面笑容,却含着莫名的暗示与威胁。
&ldo;林小姐请吧,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一下。&rdo;白芩如礼节性的笑道,欠了欠身,礼貌的转身离去。
李科长乘虚而入,林奕微微冷笑了两声,伸手攀住他的肩,今晚倒让他白讨了便宜。
已是深夜,弹簧舞池的光影终于渐渐阑珊下来,李科长也终于借故离开了。刘秘书快步迎了上来,&ldo;林小姐,我开车送你回家吧。&rdo;
&ldo;不必了,这里面太闷了,我要自己散散步。&rdo;林奕看也不看他,走到舞池外拿起大衣和提包,绕开他径直朝门口走去。
&ldo;林小姐,这么晚了,这段时间治安也不大好……&rdo;
&ldo;郑局长不是社会局的头儿么,我死了他来给我收尸。&rdo;林奕头也不回的甩出句话,一面穿上衣服,高跟鞋紧密的笃笃声一直朝外响去,下了楼梯。
刘秘书在后面一阵紧赶慢赶,终究怔怔的目送着她出了门,走上夜色沉冷的愚园路。
说是散步,无非是不想再见到刘秘书那副嘴脸而已,跳了一晚上的舞,尤其是和李科长这样的人,林奕已经很疲惫了,脚弓也在高跟鞋里断了似的酸疼。走到个没人的地方再叫辆黄包车回去吧。
背后忽然一阵脚步声,林奕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提包便被一条黑影一拽而去,脚下也骤然失衡,狠狠摔到了地上。
林奕撑起上半身大喊救命,却只能看着那影子迅速转过街角不见了。林奕试着爬起来,才发现右脚踝已经扭伤了,疼得厉害。夜已深沉,街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对面人行道上偶尔路过一两个人影,路过时扭头往这边看看,回过头继续急匆匆的走了。
林奕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光着脚一瘸一拐的走着,地面又潮又冷,冰得刺骨。百乐门人已散尽,街上连黄包车都没了影子,再说即使有,她身上也没一分钱了。再走几步,实在走不动,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眼泪不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百乐门里那些人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真到了这种时候,谁也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