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奕笑了,问向阳那是怎样一种喜欢。
“我是喜欢郑奕哥这个人,努力、优秀、尊重而温柔。很重视身边的一切,还有就是跟名字一样挡不住的正义感。绝对不会对周围的苦难视而不见,而且很负责任。会捡路边的流浪猫狗,但因为自己是医生没时间好好照顾,很严格为他们挑选领养人……其实,我也算是被郑奕哥捡回家里的‘弃子’啊。”
“因为这个?”郑奕的嘴角牵出一个微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还有很多、很多,如果要说郑奕哥身上的迷人之处,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郑奕轻柔地抚摸向阳的碎发,并取下了氧气面罩,道:“我很担心移情,作为医生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抛却这个身份,我很感谢向阳喜欢我,能被向阳喜欢和认可,我虽然不能接受,但我也很开心。”
“你看,连拒绝都这么温柔。”向阳也笑了:“但是啊,我在想:如果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过,哪怕会消失也没有遗憾了。我、君浩、郑奕哥都一样,是这世界的一粒尘埃,总会离去、被遗忘,早晚那几年、几十年对于时间的长河来讲也不过是转瞬之间。但我总有种感觉,察觉到爱上你的瞬间,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永恒。”
郑奕看着向阳还是少年的脸,刚刚的话全然不像是从向阳口中说出来的。他不禁想,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孩子过早的成熟,过早地承受他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以及,为什么本应尽情享受青春的他,不得不思考等同于死亡的事情,并且所有人都在无形中强迫他接受?
“所以说,郑奕哥,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这样我就能心甘情愿的消失了。”向阳起身揽住了郑奕的脖子。
郑奕摇了摇头推开了向阳。
“为什么不行?因为我是副人格,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君浩而不是问我吗?答应我对郑奕哥又有什么损失!”
“我不会答应你的,向阳,这并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是君浩的,而是我不能对你那么做,你还是个孩子。出现移情,也是我工作的失败,我对你出手那更是犯罪。”
向阳顿时激动起来。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14岁了!法律上已经不算儿童了。我意识清醒而且是自愿的,□□都不算!我还是男的,更没有什么法律来管我想跟喜欢的人上床的事情!”
郑奕并没有被来势汹汹的向阳吓到,冷静地找到向阳言语中的漏洞,用向阳的说法反驳。
“那也不行!你还是未成年,法律不健全也不是我可以乱来的理由。你是多重人格的精神病人,不是主人格掌握身体的情况算作意识不清醒,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是违法的。向阳,就算不违法,我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做了这种事,我与君浩的父辈、□□顾潇潇的嫖客有什么区别?”
无法说服郑奕的向阳失掉了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大声哭道:“为什么!难道我消失之前,想跟喜欢的人做一次都不可以吗?我注定要消失、要离开,难道就不能留一点美好的记忆给我,让我心甘情愿地消失吗?反正都有那么多人用过这具身体了,早就没什么伤害不伤害的了……为什么你就……”
郑奕知道,此刻没有任何的道理能说服向阳激烈的情绪。他轻轻拥住了这个已然支离破碎的少年,让他尽情地哭泣。
“不是这样的向阳,别人的伤害那不是你轻贱自己身体的理由。我不会以任何理由伤害君浩、潇潇、振豪,我不会伤害你们,尤其是你。”
向阳在郑奕的怀中起身,用自己所有的力量攀附郑奕的肩膀,哭着摇头:“郑奕哥,你已经在伤害我了,我真的很难过,你伤我心了。”
犹豫之下,郑奕咬紧了后槽牙,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向阳,你一直在说你的情感、你的理由,但你不曾问过我是怎么想的,你不能这样把自己感情强加给我,强迫我接受。”
本以为向阳的情绪会彻底爆发,可向阳却超乎两个人的想象,冷静下来了。
向阳低下头,像是愣住了,也像是在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阳终于抬起了头,再次看向郑奕的眼睛虽然依旧是红肿的,但眼泪已经干涸,神情也平静下来,甚至有那么一丝死寂。
“对不起,郑奕哥。是我在强迫你接受我的感情,是我做错了。”
话音未落,眼泪却再一次涌出,先一步顺着泪痕滴落在手背上。
“向阳……”
看着无比失落的向阳,郑奕心疼不已,开始为自己把话说得太重而有些懊悔。
向阳转过身去躺下,没有再说话。房间内再没有响起对话的声音,直到筋疲力竭的向阳在镇定剂的药效下沉沉入睡。
望着熟睡的少年,郑奕叹息之下,取来毛巾和热水,擦拭干净了泪痕。
第二天的早上,郑奕本以为向阳还会醒来,非常苦恼地思考着如何道歉和相处,可没想到的时候出现的竟然是君浩。
此后的每一天也是如此,君浩稳定地出现,好像大家都消失了一样。
郑奕知道自己作为医生不应该如此,可他还是期待,比谁都期待,期待那个阳光一般的少年再次出现。
君浩给郑奕的反馈是:有的人已经看不见了但能感知到他还存在,而有些人变得愈来愈透明,在逐渐消失。
突然有一天,朱振豪久违地出现,对正在给自己做检查的郑奕和主任说了一句“谢谢,我朱振豪记下了”这样中二感满满的话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