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推测出这个结论仅仅是因为这里有放射性?”
“没错。”
“也就是说,又发现那位夫人的珍珠了?”
“是的。用您的说法,就是我们还在玩‘韩塞尔与葛雷特’的把戏。但这里的面包屑不像珍珠项链上的珍珠或涂了磷的手印那么清晰。我们看不到,但能感应到……通过放射性探测器……”
“但是,上帝啊,杰索普,这样就够了吗?”
“会有用的。”杰索普说,“我担心的是……”他没有说完。
勒布朗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你担心的是这些人到时候会不承认。他们一开始就不想承认。是的,就是这样。包括你们那位警惕的英国领事。你们的政府在很多领域与阿里斯提德先生有债务纠纷。至于我们的政府,”他耸耸肩,“据我所知,那位部长先生,他很难被说服。”
“我们不能寄希望于政府。”杰索普说,“政府官员和外交官员都受牵制。我们需要他们,是因为只有他们有权利来这里。但说到信任,我倾向于寄托在其他地方。”
“我的朋友,您把您的信任寄托于何处呢?”
杰索普严肃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
“别忘了媒体们。”他说,“记者能嗅到大新闻,他们不愿意息事宁人,他们会去相信难以置信的事情。另一个让我寄希望的,”他继续说,“是那个耳聋的老头。”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个半截身子已经埋在土里的人。”
“是的,他耳聋、身体弱、眼睛半瞎。但他忠于真相。他曾是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即便耳聋眼瞎、脚步蹒跚,但他的头脑还跟以往一样灵活。他保持着法律专家特有的敏锐,能马上意识到可疑之处,或是否有人在试图掩盖什么事,生怕曝光。他懂得倾听,愿意倾听,我们可以对他说我们的证据。”
二人也回到休息室。有茶和葡萄酒。法国部长不断向阿里斯提德先生表示祝贺,美国大使也补充了几句。接着部长环视四周,声音略带紧张地说:“那么,先生们,我想是时候跟友善的主人告别了。我们来看了想看的一切……”他故意强调了最后几个字,“那么了不起。全是一流的设备!我们要对主人的盛情款待深表谢意,并祝贺他在这里取得的成就。现在,我们可以告别了,对吧?”
这段惯常的套话说得足够清楚,说话人的举止也礼貌周到,扫视四周的举动也可以用最后的致意来解释。但其实这段话话里有话。实际上部长先生是在说:“先生们,你们都看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值得怀疑或害怕的。现在我们能问心无愧地轻松离开这里了。”
但是有人在沉默中发声了。是杰索普先生那镇定、礼貌、有教养的英国绅士所特有的声音。他用带有英国语调的标准法语询问法国部长。
“先生,希望您允许,”他说,“我想请问我们友善的主人能否帮我个忙。”
“没问题,没问题。当然了,呃……是杰索普先生,对吗?”
杰索普目光严肃地看着范·海德姆博士,假装不去看阿里斯提德先生。
“我们在这里见了许多人。”他说,“真是目眩神迷。但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在这里,我想跟他聊聊。不知能否在离开之前安排我们见一面?”
“您的一位朋友?”范·海德姆博士礼貌而惊讶地问道。
“哦,实际上是两位朋友。”杰索普说,“有一位是女士,贝特顿太太。奥利芙·贝特顿。我相信她丈夫在此工作。汤姆·贝特顿。之前他在哈韦尔工作,更早的时候就职于美国。走之前我想跟他们说说话。”
范·海德姆博士的反应堪称完美。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皱着眉,显得迷惑不解。
“贝特顿……贝特顿太太,哦,恐怕我们这里没有这么个人。”
“另一个朋友是个美国人,”杰索普说道,“安德鲁·彼得斯。我想他是研究化学的。先生,我说得对吗?”他谦恭地望向美国大使。
美国大使是一个机敏的中年男人,有一双锐利的蓝色眼睛。不但拥有外交才华,还是个极富魅力的人。他与杰索普的眼神交汇了,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开口道:“是的。是这样的,安德鲁·彼得斯。我也想见见他。”
范·海德姆的惊讶之情更加强烈了,但依旧保持着礼貌的态度。杰索普默默地瞟了一眼阿里斯提德。那张蜡黄的小脸不为所动,毫不惊讶,也不见焦虑,看上去完全不感兴趣。
“安德鲁·彼得斯?阁下,我恐怕您搞错了吧。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您听说过托马斯·贝特顿这个人吗?”杰索普问道。
范·海德姆只迟疑了一下,便微微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小老头,但很快又转了过来。
“托马斯·贝特顿,”他说,“是的,我知道他,我想……”
一位记者迅速抓住了这条线,他说:“托马斯·贝特顿,他可是个上过头条新闻的人物。六个月前他失踪了,上了头条。全欧洲的报纸都登了。警察们一直在到处找他。您的意思是他一直待在这里?”
“不、不。”范·海德姆厉声道,“我恐怕是有人在误导你们。可能是个骗局。你们今天已经见到了在这个地方工作的所有人。你们看到了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