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祝长生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之前买了几桶猛火油,他们特意拆了其中一桶试试,火势比这快多了。
十几艘战船挨在一起,按照祝长生的估测,现在应该已经全部起火了,可是火势始终不大,也没有产生汤世敬说过的炸燃。
他紧紧盯着楼船的船舱,没过多久,就看见两个火人踉跄着翻出窗外,狂奔几步,掉下了水。
祝长生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尽量掩盖住那一股不安的感觉。
船烧掉了就好,至于建安侯和他的随从,应该已经死透了吧。
十几艘战船都在湖面上,火势虽然大,却轻易不会烧到岸上来。
禁军上次救火都是十几年前了,一开始还很紧张,把战船附近的山木都砍伐了一圈,就怕引燃成山火。可是当他们看到汤老将军都站在岸上,嘴上喊着保人要紧、实则没怎么动弹的时候,他们就很淡定了。
兹事体大,连陆瑾这个告了假的都被叫回来做事。他分了几个人去宫里汇报情况,剩下的都原地待命。
副尉偷偷问他:“陆都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瑾眼底映出跳动的火光:“汤将军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这场大火烧了大半夜,映红了临安城半边天。不知多少人为此彻夜难眠。
十几艘战船烧得只剩空壳。朝阳升起之后,只见楼船龙骨面目狰狞地望着天空。杂七杂八的黑色碎屑漂浮在湖面上,一片狼藉。
禁军也跟着熬了一夜。副尉打着哈欠,站在陆瑾身后,听汤世敬跟陆瑾哭诉:
“从明州出来十多艘船,现在一艘都没了,老夫的楼船也没了!如今该怎么办啊!”
“世侄!你帮帮我,帮我想想办法!”
“我该如何跟王上、跟奉国军上下交代啊!”
“不如教我也随船一起去了吧!”
汤老将军哭得老泪纵横,肝肠寸断。可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陆瑾似有动容,一手扶住汤世敬,“老将军莫怕,先清点将士人数,船已经没了,人才是最重要的。”
汤世敬如梦初醒,“对对对!清点人数!来人啊——”
一声令下,奉国军将士们整装列队。
陆瑾的目光扫过这些人。
战船对水军将士而言意义非凡。他们忙了一整夜,许多人脸上还有燎伤,有人甚至救火救得衣衫褴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战船烧剩下骨架,熏黑的脸颊上神情疲惫。
陆瑾扫了一眼汤世敬整齐的衣着,心慢慢地沉下去。
他没细问,只把疑惑按在心底。
粗略估计,这里有一百多人。汤世敬听了人数后,大惊失色,“怎地还少了二十多人?”
湖面上有船夫在呼喊,接连二十多具尸首被打捞起来,摆在岸上。
军士阵型顿时乱了套,他们纷纷奔上去辨认尸首。汤世敬没有阻止,而是跟过去一一指认。
个别尸首烧得焦黑,大部分还算完好,有相熟的同袍看见,禁不住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