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瑶满意了。
她看着安知珺脸色苍白,泫然欲泣,心中涌起了一丝快意。
看,让你装云淡风轻吧!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明明爹不宠娘不爱,六叔娶了那什么郡主,叫一声母亲就以为自己也是身份尊荣的官家贵女了!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哪来的底气那般从容!
安知珺闭了闭眼,深深呼了一口气,看安知瑶那张红唇张开,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六姑娘!”柳梅急急跑了进来,挡在了她跟前:“六姑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姑娘身子也乏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安知瑶知道柳梅是宜宁堂那头的人,瞟了她一眼,意犹未尽地悻悻然离去。
柳梅松了口头,看着呆呆坐在软榻上的安知珺,视线落到她颤着的手上,吃惊:“姑娘,您受伤了?”
安知珺低头,将自己拢起的双手翻开,右手拇指粉红的指甲边缘,沾着点点血丝,左手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掐破了皮,一道半月形的伤痕,渗出了血,弯弯绕绕地沿掌纹延伸。
安知珺木然地看着柳梅找来了药奁,拿了膏药给涂上,再用布带包好,这才倦倦然在床榻上躺下,拈着软软的被衾盖上后,闭上了双眼。
有泪慢慢湿了眼角。
原来,自从自己回府后,叔叔婶婶们,避自己有如避蛇蝎,心里都是这般看她的。
这里确实不能呆了,那就去苏州吧!
打定了主意,第二日到宜宁堂用朝食的时候,安知珺便跟老夫人说了回苏州的意向,老夫人欣然同意了,并着张管事张罗一路护送安知珺去苏州的车队,而她回到听芷院,便开始清点行囊。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所有的人跟家当都在山匪劫道时丢了,余下的钱银,也就是祖母送来的那一些,还有就是绣房给她置办的一些衣物,看着收拾后装了不到两个箱笼的东西,安知珺不由得苦笑一声,而后问:“你们,愿意跟我去苏州么?”
柳梅跟木梅都不是她的奴婢,安府的奴婢,她们的去留,她是做不得主的。
木梅当即摇摇头。
柳梅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奴婢是宜宁堂的人,能不能去苏州,奴婢无法自作主张,全听大太太的意思。”姑娘人看着是个好的,可去苏州,怎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其实安知珺是想留用柳梅的,毕竟曾是宜宁堂的大丫鬟,做事牢靠,才想着要怎么跟祖母开口,黄妈妈着人来唤她,“堂姑娘,那赵燕的阿兄赵大带着一双女儿到前院了,您要去见他们么?”
见,赵妈妈的亲属,自是要见的。安知珺起身,跟柳梅道,“把那二百两银票拿上,再拿两个荷包吧!”
柳梅迟疑了一下,依言行事。
赵妈妈当年因为家道中落卖身为婢,被牙人辗转卖去了苏州,恰好被柳氏买下,等柳氏嫁到彭城来时,才又回到彭城。
赵妈妈爹娘就在彭城城外的某个村子过活,等赵妈妈稍口信回家,赵大就也进城讨生活来了。后来赵妈妈又跟着柳氏去了京城,这些年一直都有帮衬父兄。
跟赵妈妈一样,赵大也跟着父亲学过几年书,识字,如今是彭城城里一家酒馆的掌柜。
听闻妹妹出事后,赵大到安府领了妹妹的尸首,收敛扶柩回乡下安葬,让她入土为安,昨日听说妹妹的主子要见他,今日就带着最小的一双女儿来了,大的娘子才十岁,小的才八岁。
跟赵大一家子见了面,其实能聊起来的也不多,安知珺将那荷包赏给了两个小娘子,而后将那二百两递给了赵大,赵大惊疑,不敢接:“这,姑娘,太多了。”
“不多,这些年,都是赵妈妈一路照顾着我,若不是赵妈妈,今次我也活不下来,况且我知道,赵妈妈在京城这些年一直记挂你们,她也存了些钱银,想着能回到彭城给侄儿侄女的,这点钱银,或许还不够她存的那笔钱,你就收下吧。”
二百两,报赵妈妈的养育之恩,救命之恩,当真不多,可自己眼下也就只能回报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