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港口城市,阳壶城的吃食多以海产为主。
意外能停留在阳壶城,自然是要尝尝海鲜的,当夜,李信便寻了一家知名的鲜食楼,让自家爷跟安姑娘尝个鲜。
个头有拳头大的螯虾,形如圆镜的鲍鱼,黑乎乎的土肉,疙瘩土贝的炙蚝……看着一案桌称得上是奇形怪状,丑陋粗旷的膳食,向来少用海鲜的安知珺无从下手。
她平日里吃的海产,也就限于各类鱼食虾类,眼前这似只耳闻,甚至是闻所未闻的海产,让她享用,她还当真下不了口。而陪伺在一旁布菜的白汀与柳梅,向来也少接触这位吃食,亦是难倒了,面面相觑。
“不吃么?”裴彬主仆显得从容得很,熟练地剥虾,取肉,吃将起来,看安知珺束手无策,裴彬将她案前的螯虾拿起,拿起放在托盘上的银剪子,从虾尾处剪出缺口,迅速地剪至虾头,剥开后,用钳子取出囫囵的虾肉,递到了她的瓷碗中。
安知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筷箸尝了一口,才发现跟平日吃的对虾相比,这螯虾的虾肉竟是鲜甜许多,才大着胆子吃将起来。但依旧是吃不惯,最终只吃完一些螯虾肉跟一只鲍鱼,对于那土肉跟炙蚝,是碰也没敢碰。
裴彬也不多语,似是吃多了这般海味,尤其就着清酒吃完一盘炙蚝后,又让李信直接拿了价值二十六两银子一盘的极品生蚝,小厮当场撬开后,拈起一只,嘴凑到壳边微微一动,便将那汁水跟生肉一并吃了,再将那空壳丢到托盘里,随即再接下一只。
安知珺看着他这般生啖吃得甚欢,头皮发麻,眉头也微微蹙起来。
裴彬再接过小厮开好的生蚝时,瞥见了安知珺的表情,将那生蚝递到她唇边,安知珺摇着头避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拿到自己唇边很快地吸食掉。
直到裴彬将那后送上来的生蚝吃完,让李信找来热水,清洗过双手,用帕子擦干净唇角,这才离开鲜食楼。
此时华灯已上,鲜食楼里的食客进进出出,看神色,不仅有本朝人,甚至有不少外族夷人,看样子,均是从事海商营生的人。
鲜食楼距离就宿的客栈不远,侍卫护着安知珺一行人走了不久,便到了,进门的时候,却有个住客从里头匆匆闯出,差点没撞到安知珺身上,被眼明手快的裴彬护下。
“这位公子,这位姑娘,真是抱歉,我有急事,冒犯了,稍后我给两位赔罪,请恕我先行一步。”那人海商打扮,似也投宿在客栈里,他唤过客栈掌柜,付了银两让掌柜代为招待,便又匆匆离开了。
“这位公子别见怪,孙老爷是我们客栈的常客,方才听说他有一批货出事了,所以急着去处理,才一时不察。”掌柜的亦替那孙老爷说话,“您方才定的两间上房跟四间下房,都按吩咐清理好了,这边请这边请。”
安知珺并没有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等进得厢房,倒在榻上时,才恍觉今晚终于不用睡在舱房,因悬在水面晃晃荡荡而心神不宁。
“还是住在陆上的好。”去打水回来的柳梅这般说道。
“奴婢也是这般觉得的。”白汀给安知珺铺着床,道,“算算,若是行程顺利,再有四五日,我们便能到达京城了。”
“姑娘,奴婢还是第一次去京城呢!”被老夫人送给安知珺做大丫鬟的柳梅不免期待,“京城里的安府是不是比彭城的气派?奴婢听说过,那宅子还是六老爷娶明惠郡主的时候花了十几万两银子置办的,住起来肯定特别舒服,奴婢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能住进去。”
听柳梅提到明惠郡主,安知珺脸色微微一沉,而后又恢复平静,“等到了京城,你自然年便知道了。”
柳梅与白汀将屏风后的浴桶注满热水,安知珺走进去的时候,那洗漱用具跟香粉花露都放好在一旁。
“你们先出去吧!”
“姑娘,不用奴婢伺候您么?”白汀诧异。
安知珺摇摇头,看着柳梅跟白汀退出屏风外,松了口气。
慢慢拉开衣襟,脱下捂得严实的衣裙后,她褪下心衣,快速地跨进浴桶里,露出的雪肌上,原本洁白无暇,此时斑斑点点的都是红印子。
安知珺低头,看着那些暧昧的痕迹,脸上一红,心头一紧,眼眸像被水汽熏染,蒙了一层水雾。
在船上这些天,白日里应是顾忌自己的晕症,又有公务要忙,所以他抽空才过来看看,但却夜夜都要到舱房呆上一段时间。
白汀跟柳梅不知晓,怕也跟旁人一般以为是来关切自己,送治她晕船症的药丸,但实际上,却是前头看话本子,后头折腾自己。
她已经不知道,如今她与他,算不算是已经圆房。
若是有肌肤之亲便是有了夫妻之实,那他们已经这般,他还有必要跟自己成亲吗?安知珺没敢问,也怕问。
没敢问是怕被退第二次亲。怕问是担心若他对自己的兴趣没了,是不是杀人灭口可以提上日程了。
他那说什么喜欢之类的话,是,当真的吗?
安知珺忧心忡忡,洗浴完让白汀绞发时,听得隔壁厢房闹哄哄的,柳梅让客栈里的仆妇上来清理厢房,回来后关了门,一边绞发,一边道:“方才那位孙老爷回来了,正请裴三爷喝酒呢!说什么鲜味配什么舶来货的酒才最好吃,西洋人的皇帝便是这般吃的。”
“不管配什么酒,他们吃他们的,奴婢都不喜欢。”白汀摇头。
安知珺想起了方才在鲜味楼用膳时,那人生吃的情景,眉头再度蹙了蹙。
那般茹毛饮血,难怪会是妖祟。
“姑娘!”外头,厢房的门被敲响了,柳梅去应门,而后端进来一盏精致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