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安二堂妹跟我说,郡主院子里的山茶可以用来簪花,我才摘的,郡主您罚我吧!”
按照安大奶奶的叮嘱,安知瑶一进积香囿就跪在了明惠郡主前头,将编造的安知珺如何怂恿自己摘花的话说了一遍。
“我真不知道那是郡主您最珍爱的花鹤翎,要知道的话,便是剁了我的手也不会摘的,郡主如何惩罚我,我安知瑶也不会有怨言的。”
安大奶奶也站在一旁,跟明惠郡主见礼后,便一直躬着身子不敢抬头:“身为母亲我管教不严,郡主您尽管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明惠郡主瞥了两母女一眼,朝一旁的花嬷嬷伸出掌心,那花嬷嬷便拿过了一张帕子,递到了她手上。
明惠郡主接过帕子,拭拭手,随手将帕子丢到案上。
方才她吃着宵夜,好好地这母女俩就在外头求见,带着赔礼说要让她治罪,让她一下什么胃口都没了。
她看了一眼安大奶奶送过来的赔礼。
是一整套的羊脂玉头面,件件莹润精巧,倒是大手笔,看来彭城安府大房手头是阔绰得很。
明惠郡主没有言语,只默默地让人奉上茶盏,慢慢地喝着,看安大奶奶母女大气也不敢出,心里冷哼。
说是安知珺怂恿的,谁信?这安知瑶不要脸,见着裴三郎的那巴拉样儿,怕是瞧上了人家的东西,大老远跑来京城,也不知是安的甚么坏心。
原本还想看她给安知珺添堵,到护国公府搅和搅和,谁知道却是个蠢的。
如今就算叫来安知珺对质,她会认么?自是不会的。
无论事实为何,做下这事的便是安知瑶本人,想让她轻饶?
明惠郡主面色神闲地喝了半个时辰的茶,才缓缓跟安知瑶道:“念你确实年少无知,这事,这次便算了,下次可不得再犯。”
“是,谢谢郡主!”安大奶奶站了半个时辰,冷汗涔涔,得了明惠郡主的准话儿,才讷讷然赶紧谢恩,而后去扶地上的女儿,“还不快谢过郡主!”
“瑶儿谢过郡主。”安知瑶哪曾跪过如此长的时间,站起来时,双腿都打着颤儿。
回到厢房,看着自己跪得青肿的膝盖,安知瑶不由得哭了起来:“你看嘛,阿娘,都说不要去赔罪了,你还让我去?你看我跪得多痛的?”
“是是是,阿娘的错。”安大奶奶也心疼,“可好歹郡主饶过咱们了,跪这一趟,值得。”
“她说饶就饶?好大的架子,她就算是郡主,可也不过是我们安家的六奶奶罢了,她还得称阿娘一声大嫂呢,敢这么磋磨阿娘?阿娘您告诉阿爹,让阿爹找六叔给我们出口气。”
“唉哟!小祖宗,你可不能……”安大奶奶才转头要奴婢去寻药膏,走开一步便被安知瑶说的话吓了回来,赶紧去堵她的嘴,“阿娘千叮嘱万交代,你就是听不进去是不是?这里是尚书府,咱们是寄人篱下,你可别再胡言乱语了。”
安知瑶被母亲堵着嘴,说不出话来,唔唔了几声,睁大眼睛瞪着母亲,渐渐眸子里便多了水光,安大奶奶看着心疼,无奈,慢慢松开了手。
安知瑶抽噎着低泣起来:“阿娘你太过分了。看着我被罚也不管,阿娘您不疼我了。”
“瑶儿!”安大奶奶忍不住,喝了一声:“你要是还想成事,就给我安生一些!”
安知瑶瞟了安大奶奶一眼,飞快地抹去眼角的泪,咬咬牙。
等他日嫁进护国公府,定要再找明惠郡主讨回这笔账。
眨眼,五月初五便到了。
安知珺才用过早饭,便被安岳文叫去了书房。
安知珺有许多年都未有踏进过父亲的书房,亦未曾跟父亲单独见过面,说过话,如今在获知阿娘与阿兄均为眼前这人所害之后,她心里原本残存的那点子对父亲的孺养之情,也没了。
换做是旁的人家,身为女儿,眼看自家灭顶之灾将至,怕会迫不及待地告知父亲,让家中早做防备,逃出生天。
可她安知珺实在对害了自己亲生母亲跟阿兄的父亲毫无顾惜之情。
说她薄情也好,不孝也罢,当年他残害自己阿娘跟阿兄时,就该想到,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所以安知珺明知裴彬暗中在查父亲,也闭口不说。
就如这些年,她在府上遭冷眼、受冷落,他一直作壁上观那般,这一次,她也要缄默着置身事外。唯独想到远在彭城的祖母时,才心有恻隐。
“你与那裴三郎的成婚之日,眼看也没几日了。”安岳文不知道这原配留下来的女儿有这般大造化,跟她寒暄了几句,见她寡言少语,也不多说,“趁婚事之前,你该去祭拜一下你母亲,将这等喜讯告与她。”
到底是有当年彭城玉郎之称的人,即便已过而立之年,年少时的那股子儒雅俊逸,在官场打拼多年亦没有消去,反而因地位带来的权力,多了几分尊荣贵气。
安知珺看着这样的父亲,一时触动。
当年阿娘跟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她已经想不起甚么细节了,只模模糊糊地,记得阿娘温柔地笑声,想必祖母将阿娘嫁与他时,阿娘是心甘情愿的,在明惠郡主没出现之前,阿娘也有过一段快乐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