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信沉吟道:“将军,属下觉得这道圣旨有些蹊跷。您战功赫赫,我军又士气正盛,皇上英明果断,断不会作出临阵换将这样自毁长城的事……林将军,我绝没有半丝看不起你的意思……”
“我明白!”林东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沈信续道:“将军,近半月以来,我们捷报频传,朝廷传过来的旨意除开嘉勉之外,都说让你自己作主,而我军近一月时间便攻到梦州,但今日的圣旨上却已将‘攻破梦州城’列入功劳薄上,飞鸽传书耗去三日,从京城到这里,千里马也要七日,加起来便是十日之久……属下怀疑这是西凉人的奸计!”
这话不无道理,张岳二人闻之也是倏然变色,同时盯到那圣旨上。但过了片刻,张世源却哑然失笑,道:“圣旨上的字迹绝对是皇上的,而通过墨迹看来,也却在半月之前,正是我们攻下贵州城的日子。寒先生你多虑……”正说到这里,门口金山峰走了进来,见林东在旁,微微迟疑,见张世源轻轻摆摆手,才道:“禀报将军,属下刚才暗自观察,发现钦差大人官话流利,对京城、大内耳熟能详,居京城至少五年。另经试探,确认除非他功力已达将军级数,否则应不会武功。另外脸上颇有风尘之色,臀部微翘,该是长途行车之兆。初步可以肯定应该是钦差!”
张世源道:“沈先生,你听见了?这钦差应该是真的了!”
“将军这是心灰意冷了!”沈信暗自叹了口气,望向林东,后者微微皱眉,却还是道:“将军啊,圣上之所以下旨让你回师,多半是因为当时你刚刚与花如问大战完毕,听说你收复临关、后又连克西凉数城,是怕你兵力不足,太过急进而招致败绩,乃是一番怜惜你的意思。要末将代你,也是看重我守城上稍有经验,希望取守势罢了。只是圣上虽然英明,人却远在几千里之外,下旨之时自然无法将这边的情形悉数洞悉,而你与万花三国的盟约那个时候也还未到京城呢!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若你此时不抗旨,将来皇上知道了,免不得要责罚你的!”
张世源一拍脑袋,道:“笨!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岳休、沈信都是一笑,虽然没说什么,却一切尽在不言中。以张世源的才智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点,只是关心则乱,他话看似说得洒脱,其实心里对楚啸天的决定不满,心中甚是愤懑,一时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有岳休却更加担忧,天知道这是一不过是在装傻罢了,现在临时改变主意,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以攻下云州这个辉煌胜利来结束自己的军旅生涯罢了!
次日凌晨,那太监陈公公即来催张世源班师,却见军中厉兵秣马,一派准备出征云州的迹象,陈公公顿时慌了神,又急又恐,道:“王爷,皇上的旨意是让您立刻班师,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
张世源笑道:“公公稍安毋躁,你也看到了,本王这就要打下云州了,若此时班师,便前功尽弃,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本王这也是临机而断啊,望公公这就返朝回复圣上,说本王打下云州,即刻回朝请罪!来人啊,送钦差大人上路!”
刘云和吴铭志便带着一队士兵抬轿应声过来,刘云有气无力道:“钦差大人,请上轿吧!”
“张世源,你……”陈公公失色,随即嘴角却露出一丝无奈,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尖声道:“张世源,你看这是什么?”
“金牌令箭!”张世源不禁吃了一惊。这金牌令箭向不轻出,楚啸天除圣旨之外,居然还赐了这太监一面金牌,让自己班师显然是决心甚大了。
见张世源无语,陈太监顿时趾高气扬,但随即却似想起什么,神情缓和,柔声劝道:“王爷啊,皇上的决心你也看到了,无论有什么理由,你回朝再与他说,若是耽误了行程,小臣可是担当不起啊!”
张世源眼珠一转,一指封了陈太监的哑穴,对刘云、吴铭志道:“带钦差大人下去好好招待,若是大人身上少了一根头发或者多了一粒灰尘,唯你二人是问!”
刘云还没反应过来,吴铭志已大喜道:“将军放心,末将一定让您满意!”说时半推半拉地将陈太监强行带走,可怜后者眼睛里几乎没喷出火来,偏偏半个字也嚷不出来。
次日清晨,下了三日夜的大雨终于停了,张世源大喜,正准备整军进发云州,忽见金山峰一脸担忧进来禀报道:“将军,朝廷的钦差求见!”
“那老太监找老子除了哭着要我班师,说些晚回了自己性命不保的废话,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见不见!”
“不是陈公公,是杨公公!”
“老杨?你是说皇上将他的贴身太监派了来?”
“正是如此!来人直接就亮出金牌和圣旨朝大厅闯,军中兄弟几乎无人敢挡,多亏了军师叫刘云兄弟拿刀抵着,不然已经冲进来了!”
“哈哈!”想起刘云这个不识天高地厚的莽夫提着大砍刀怒目相向,一惯养尊处优的杨太监必然吓得半死,多半还要屁滚尿流,张世源顿时放声大笑,末了道:“他说什么来着?”
“与陈公公一般无二,只是口气更加严厉些!”
张世源扬扬眉,一脸坏笑:“我昨日忽然身患重病,昏迷不醒……嘿嘿,你知道该怎么作的了?”
“末将明白!”金山峰心领神会地点头,也是一脸坏笑地退下,而此时可怜十丈之外的楚啸天身边第一红人杨太监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颤,半盏茶功夫之后,便被刘云请去与陈太监做伴了。
但麻烦并未因此而断,杨太监刚下去不久,刚停了半日的雨又倾盆而下,而且下了一天却没半点要停的意思,只气得张世源恨恨不已,几乎没将两位太监大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末了甚至不忘诅咒这些家伙生儿子没屁眼。
一边的刘云极其不识相地指出:“作为身体有缺陷人士,两位钦差大人能否生出儿子已是值得商榷,至于有没有屁眼是不是该举行一个专门的学术研讨会详细研究一下呢?”
张世源气极反笑:“那我们现在就开这个会好不好?”
再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受到如此重视,刘云裂开大嘴,忙不迭地点头。
当即张世源便派人去请来了两位钦差大人,这两人在“不得少了一根头发或者多了一粒灰尘”的严密保护下,已经淡出鸟来,见到张世源都是怒气冲天。张世源忙陪不是,好酒好菜地招呼,最后诚挚道:“要本王跟你们回京城也不是不行,但请求两人一定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帮一个小忙!”
两人一听完成圣旨有望,当即没口子地答应。
“我们这位刘云兄弟呢,很是羡慕两位在宫中的悠闲生活,每日都缠着我能不能送他进宫去见识见识。我想呢,两位能否现在先给他作个身体某部分切割手术,并顺便和他探讨一下此后他生儿子有屁眼的几率问题,不知二位以为……”
“哇!”张世源尚未说完,已吓得脸色惨白的刘云哭出声来。最后好歹有吴铭志来说情,张世源才罚他去偷张美霞的肚兜一事,但也顺理成章地被后者扁成一个猪头才算罢休。只是因为这次事件,此后吴铭志和刘云的关系却更加的铁,甚至有一次吴铭志说骡子可以生产,刘云立刻附和,并当即陈列出九条理由来佐证,军中叹为观止。
惩治刘云之后,张世源郁闷的心情非但没有得到半点缓解,反而又延续了六天。因为自猪太监之后,楚啸天又连续派了三位钦差带着圣旨和金牌来催他班师。这些人的官职逐日递增,其中三名侍郎,两位尚书,朝中三党每一党的人都有,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楚啸天信任的重臣,让张世源更加摸不清动向。到第六天的早上,来的人赫然是楚啸天的亲弟弟淮南王楚雷霆。张世源此刻已是骑虎难下,也管不得他是谁,当即按循旧例,将这人也给一起关了。
只是到十二月初二,天空刚刚放晴的这一日,楚啸天却派来了第七位钦差带来了第七道金牌,而这个人却是张世源不能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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