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名看似学生的少年,经过刚才那个转角处一起走了出来。淳子急忙离开电话亭,朝水户街道的方向迈步走去,只要往大的十字路口走就对了。她边走边回头一看,结伴而行的那两名少年,正好经过电话亭前。淳子闪身躲到路旁的电线杆后面,那两名少年的对话断断续续传来,好像正在笑,迟迟不肯离开电话亭旁边。
过了一会儿,两人总算朝这边走来,走到离淳子很近的地方,就在那里过马路走到对面的人行道。对面有间面包店,他们好像要去那里买东西。
淳子猛然一转头,对着电话亭。
一股力量朝电话亭笔直飞去,伴随着磨擦干布似地咻然一响,直接命中电话亭。在射中的那一瞬间,淳子发现自己释放了超乎预期的力量,是刚才和那男人的对话令她心情烦躁。
环绕电话亭四周的水泥底座,忽地冒出了一股白烟。随后,四面玻璃一起由上往下砸落,就像推骨牌似地碎得井然有序,四面玻璃宛如放下百叶窗般一齐消失,电话亭底座四周仿佛有人开玩笑似地撒了大把食盐,堆起一圈数不清的白色玻璃碎渣。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顿时,烟硝味蓬然冒出。等到刚才那两名学生听到动静从面包店冲出来时,淳子早已离开现场。其实只要割下一面玻璃就行了……。她边走边懊恼地轻敲自己的太阳穴。
「风潮」是一间破旧的小店。
与其说是拒绝路过的生客,其实更像是打从一开始就被客人放弃了。这家店和店里的常客一样落魄,环境不卫生、营业入不敷出,仿佛在向举世宣言‐目己无意改变这种现况。淳子一碰到大门的门把,感觉黏答答的,那门把和钥匙孔都是黄铜材质,她确认之后才开门。
一进去,只见地板脏兮兮的,里面有几张廉价的三合板餐桌,凑了几组红色塑胶椅垫的椅子,正前方的吧台内站着一名身穿花佾围裙的女人,正和一名坐在椅子上的男客放声大笑,两人边笑边转头看淳子,女人也没说欢迎光临。男客邋遢地张嘴大笑,饥渴地打量淳子全身。对方穿着衬衫和长裤,没打领带,领口隐约露出一条粗大的金项链。
淳子立刻将目光瞥向右侧的窗边,那里有一名矮小的中年男子正缩身坐着。男人身穿灰色工作服,戴着同色帽子,拿着赛马报,一认出淳子就将报纸朝她略微挥起。
淳子走近他,在对面的位子落坐。那红色塑胶椅套也很脏,有好几处破洞,露出了里面填塞的海绵,坐起来极不舒服,感觉会有虱子钻进长裤里一路爬到大腿上。
「小姐,你是信惠?」男人问。
「你是电话里的大叔吧?」
「对呀。」
「我一看就知道。」淳子对他一笑。「不过,这家店不只窗边的椅套是红的,全部都是嘛。」
淳子看到正前方有一株塑胶观叶植物紧靠在那男人的座位后面,那塑胶叶片早已褪色,甚至放肆地延伸到男人的脸孔旁。可能是这个原因吧,那男人看起来像只躲在荒林里的落魄猴子,而且是被猴群遗弃的年老猴子。
「钥匙带来了吗?」
「先等一下,我可以点个饮料吗?」
男人喝的是咖啡。只因那漆黑的液体装在咖啡杯里,所以看起来像咖啡。
其实她并不渴,她只是想争取一点时间来了解这家店。只要能从这男人口中套出她想知道的情报,接下来她就有办法了。不过,她可不想引起骚动。目前现场总共有几人?出入口只有前面那扇大门吗?
所幸,这里的每扇窗户都很小,上面贴满了仿彩绘玻璃的贴纸,垂挂着短短的窗帘。淳子口(要避免烧到窗帘,就不必担心外面会看到店内的情形。
「那我喝冰咖啡好了。」
淳子这么一说,男人稍微抬手,向吧台内的女人打个手势。
「来杯冰咖啡。」
那女人板着脸也没回话,刚才跟她交谈的男客假装在翻阅杂志,不时抬眼偷瞄淳子。
「另外还要冰水。」
淳子对吧台的女人说道。
「对了,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那女人的眼神一沉,好像听到淳子说了什么冒犯她的脏字眼似的,草草抬手朝吧台左边一挥。那里有一扇反光玻璃门,以前可能贴着「洗手间」的牌子吧,上面还留着一块方形痕迹。
淳子站起来,走向洗手间。在经过吧台前面时,左边的男客和右边的女人同时对她投以无礼的注目。淳子迅速窥视吧台内侧,那女人站的位置后面放着一台大冰箱,旁边有一扇日式拉门,大概是通往后面吧。真倒霉,如果是一般的门就更省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