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嘛非见你们不可?」淳子故意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懂了,你们一定是什么直销公司吧?还是老鼠会?」
这次,对方真的在电话彼端哈哈大笑,声音变得有点遥远,可能是把话筒拿开了吧。
「你很没礼貌耶。也犯不着笑得那么夸张吧,我可是很正经在问你。」
「说的也是,对不起。」对方的语尾仍带着笑意,回到了话筒边。「我也知道一开口就要求见面,你不可能答应。所以今天,我想先送你一份礼物,你不妨试试看喜不喜欢。我看……,后天再打电话给你好了,还是这个时间。」
「这是怎么回事?」
对方对淳子的质问置之不理,突然说:「辻、仁、志。」
淳子倏然瞪大了眼。「啊?你说什么?」
「我先把辻仁志现在住的地方告诉你,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个少年。他已经二十岁了,当然也考上了驾照,最近迷上滑雪板运动,每逢周末都会开车载着滑雪板去各地滑雪,跟他的伙伴一起去。」
伙伴。淳子不禁闭上眼。辻仁志。他现在到底和什么样的伙伴来往?
「对了,上个月,他住的那个地区举行众议院议员的补选。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投票,至少肯定他有投票权。这一点让我感慨很深。投票是国民的义务也是权利,可是他居然也有投票权。我们国家,对于这种没良心也无意悔改、禽兽不如的杀人凶手怎会如此宽容。」
淳子在无意识中脱口而出:「把那家伙的住址告诉我。」
「没问题。」
对方随即报上一串住址和电话号码,淳子急忙抄下。她很激动,只有这家伙的下落迟迟查不出来,这几年来让她一直很懊恼。
不过,激昂的情绪里还留有疑问。「你是怎么查出这家伙的住址的?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又怎么知道我在找这家伙?」
电话彼端,再次传来隐含笑意的声音。
「你的事我都知道。因为,我们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同志?」
「先祝你顺利达成目的。以你的能力应该不用担心啦。还有,如果你喜欢这份礼物,等你完成了该做的处置以后,我会再备上另一份大礼。」
淳子倾身向前,凑近电话,这样不可能缩短双方在物理上的实际距离,但她忍不住就这么做。
「你要告诉我什么?是谁的下落?」
「是多田一澍的消息。」
说到这里,对方就突然挂断电话。淳子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紧握着抄下的地址,就像突然被撇下似的,呆然若失。
辻仁志。
他是三年前住在东京都中野区的十七岁无业少年,也是小暮昌树的同伙,在帮派里的地位最低,总是被呼来唤去、跑腿打杂。这种人具有一种特有的扭曲个性及喜好欺负弱势的残虐性格。
现年二十岁。他已经成年了。现在迷上滑雪?还考上驾照?
这次,他打算用那辆车撞死什么人?淳子骤然涌起怒气,脸颊发烫,太阳穴青筋暴出。她一生气,「力量」就会随之增强。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一次全数释放还是很危险,因而淳子才会慢慢锁紧能量,像扭紧水龙头般。于是,开始出现偏头痛的症状,想必是身体这个硬体装备承受不了「力量」的流动,开始喀答喀答地震动吧。
淳子再次走进浴室,全身仅着内衣,坐在浴缸边,膝盖以下浸入热水,任由蒸气濡湿头发。虽然打开水龙头,在浴缸里不断地注入冷水,那水还是一样滚烫。她不时还得机械性地拔掉橡皮塞把水放掉,要不然水很快就会满出来。
「力量」煮沸了水,制造出蒸气,能量因此得以消耗,但情绪却无处依归。纵使用煮水来宣泄,淳子还是得不到满足。
今夜已经太晚了,要行动也得等到明天。不过,理智上这么想,那念头却开始蠢蠢欲动。辻仁志。终于找到那家伙了。终于可以干掉他。
若用汉字写,他的名字是「辻仁志」,像艺人的名字般别致风雅。可是,淳子仅从远处看过一次他的尊容,相当不起眼,唯独塌鼻与一口乱牙特别显目,是个像人渣般的丑八怪。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在东京某处,连续发生残虐的高中女生命案。这些女孩只因为不巧落单,就被犯案集团盯上,在路上遭到绑架,被带到杳无人迹的山间林道,或是观光淡季的湖畔道路。在他们抵达目的地之前,被害者一路惨遭强暴、拷问,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等到一抵达目的地,嫌犯便宣称「你可以逃了」。然后把她们扔到马路上,她们多半衣不蔽体、赤着脚。嫌犯对她们放话说:「只要能逃过我们的追捕就饶你一命,这可是一场玩命的捉迷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