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子掀开,一位头上梳着朝阳连环髻的庄重妇人已经进了门来。
她身上穿着正红妆蟒暗花缂金丝锦缎的褙子,滚两寸红褐纹锦边,黄金璎珞用云脚纹做雕镂花纹,下面穿月色压光棉长裙,古雅中透出冼练。
身后跟着两名嬷嬷。
这是阮家现在的当家主母何氏。
何氏原是阮如笙父亲阮永定的贱妾,阮永定前妻宋氏的陪嫁丫鬟,宋氏死后两年,阮永定又与江南望族的林轻语相识,娶了她做填房,生下阮如笙。
在阮如笙十岁的时候,母亲林轻语去世,没两年,父亲阮永定也跟着去世了,死之前将一直悉心伺候一家老小的何氏扶了正。
所以前面丫鬟说的阮如笙的母亲,其实就是何氏。
“五姑娘——”
阮如笙还不及起身,何氏已经一脸忧虑的过来扶起了她。
因阮如笙在家中姊妹中排行第五,何氏以前又是姨娘,一直称呼她五姑娘称呼惯了,所以至今没改口。
阮如笙毫不客气的甩开她的手,冷声道:“真是难为你大老远的跑来看我了!”
屋子里都是丫鬟嬷嬷,平南王府的下人们几乎没上前服侍的,皆挤着眉眼立在一旁袖手旁观。
何氏并不恼她,扫扫袖口,得体的站直了身子,手指对身后的嬷嬷吩咐道:“去将窗户打开一扇,屋子里太闷,透透空气。”
嬷嬷依言。
何氏又对平南王妃的丫鬟们笑道:“母女俩想说会体己话。”
众人听懂,均知趣的退了出去。
阮如笙似怨似厌的看着她,母女?她和她算哪门子母女?
何氏也垂眉看着她。
叹息一声:“如今就是一个妾而已,摆出这个清高的模样给谁看?”
阮如笙顿觉胸口怨气郁结,一口气堵在那里出不来,她瞪着她,手指掐进了手心,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想说话,想扇她耳光,就是提不起力气来。
她急得掉下了眼泪。
想起当初平南王到府里来做客,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那时已经被提为正室的何氏就给老太太出主意硬要她嫁给平南王做侧室。
她自然不愿作妾,当场就一口否决了。
后不知怎么地一觉醒来生米煮成了熟饭,清白名声尽毁,无奈之下只得跟随薛毅,远嫁云贵。
进门后薛毅待她尚可,只是每当王妃赵水溶在时,薛毅总是有些遮遮掩掩,阮如笙孤身一人在这,也不想多惹是非,所以都是安分守己,从不争宠。
阮如笙挤出力气,啐她一口,虚弱的骂道:“你这个贱婢子。。。。。。你给我赶紧滚。。。。。。”
何氏用手绢掩嘴,眉宇微蹙,不赞同的说道:“越活越回去了,还骂起长辈来,怪不得福薄命短。”
阮如笙气得浑身发抖,蓦地一口血咳了出来,她慌乱的用袖口擦去,泪痕斑斑的喊道:“滚出去!滚出来!来人!”
话音刚落又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好像一生的力量都已经用完,她虚脱的躺回床上,两边的鬓发被汗水浸湿,眼泪急得直流。
何氏放下手绢,看着她目光充满了怜悯:“有多大的肚皮吃多大的饭,你娘当初不信自己没那个能力,现在你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