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朱炳坤那个情况,跟伙计们联系不多是对的。”沈寂道:“这自家伙计最喜欢议论自家掌柜的事情。”
“头儿你这是有感而发啊。”时越眨了下眼:“这临江城里关于朱家大少爷的说法的确不多,但他跟冯默君的这桩婚事我却是仔仔细细打听过的。他跟冯默君顶多算是父亲之命,跟传统的媒妁之言毫无关系。”
“怎么说?”
“这冯默君啊——”时越挑眉一笑:“她是冯西河抵给朱家的货物。”
“货物?”
“我知道这么说不好听。”时越双手合十,对着还挂在树上的冯默君拜了拜:“少奶奶勿怪,我这个人没文化,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也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先给我解释一下【货物】这两个字。”
“这冯西河是个赌鬼,且十赌九输,要不是祖上给的产业不好卖,他怕是连个栖身的地方都没有。这时运赌坊的老板是我本家,且就住在我家隔壁,没事儿的时候我俩经常聊天。这冯、朱两家的事情就是他跟我说的。”
时越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赌坊的老板说了,说冯西河在赌场借了朱掌柜二十大洋,这输光了之后没钱抵债,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冯默君抵了出去。这抵债的字据还是赌坊里头的先生给写的。”
“拿自己的亲生女儿抵赌债?”
“嗯呐!”时越点头,顺带着看了眼还挂在树上的冯默君:“唉!这默君小姐也真是可怜呐。”
“人怎么还挂着?”沈寂抽了口烟,烟圈儿散开,朝着冯默君飘去。
“放下来,放下来,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呢,还不赶紧把朱少奶奶从树上请下来。这大冷天的,挂着多冷啊。”时越招呼着人,见冯默君落了地,这才继续道:“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默君小姐进门之后,跟朱大少爷的感情也一般。”
“你怎么知道他们感情一般?”
“头儿,这谁家新婚燕尔的整天想着去米粮店上班啊。”
“朱炳坤呢?这冯默君既是他的妻子,此时此刻他不在现场待着,跑去了哪里?”
“失踪了!”时越道:“刚进府的时候我就问了。这朱家下人说,朱炳坤自昨个儿早上离开去铺子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朱老爷正派人四处找呢,估摸着还没找到。”
“朱炳坤身边就没有个小厮跟着?”
“没有,这大少爷喜欢独来独往的。”时越道:“可因为这位大少爷腿脚不方便,往来铺子都需要搭乘黄包车。为方便出行,朱家特意花钱雇个了拉车的伙计。这伙计名叫黄四,往常都是卯时来,酉时还,中间空出来的这段时间,他还能再去拉拉别的客人,给家里多挣些米粮钱。”
“黄四呢?”
“病了,高烧,烧的迷迷糊糊的。”时越道:“我找到黄四家里的时候,他媳妇儿正拉着个孩子给他叫魂儿呢。旁边还有个跳大神儿的,嘴里叽里咕噜的,也不晓得说的都是什么。”
“生病了不叫大夫叫魂儿?”
“这寻常的病大夫能治,可黄四的病,大夫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