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道:“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她高坐于马背之上,仰头瞧见红楼里的女郎朝她巧笑倩兮,华灯之下,呈现出一种沉溺于世俗的浓艳,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成化坊内的敦煌飞仙屏风。
“孤心悦你堂内那幅敦煌屏风。”姜昭垂眸看向女官,“不知可愿割爱?”
女官一愣。
那屏风本就是意外所得,也并不费几个钱,虽有不少客人夸赞过,但毕竟是落入风月场所的物件,再干净美丽的东西到了这儿,也似乎蒙上了一层肮脏的污渍。
比如那屏风。
比如那些姑娘。
女官笑道:“来我这儿的人,从来都是要姑娘,要美郎君的,没想到殿下您,竟瞧上了那屏风。”
混迹风月场所多年,女官自然愿意做这顺水人情,于是又道:“殿下若是喜欢,我便派人送到您府上去。”
姜昭确实有几分喜欢,毕竟如她这般赏画水平的人,都觉得精妙,作画者必然是有不凡的功底。
“那你便送往淮城长公主的府上罢。”她道,“孤也不占你便宜,届时你向管事开个价就是了。”
淮城长公主财大气粗,平白无故要人家的东西,没品得很,她自然不愿意做这等事情,索性就用钱财卖下。
钱财上门,女官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笑吟吟地应了声“喏”。
……
姜昭要了那屏风后,又骑着马到处溜达,她确实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纵马过街。
久违的闲情逸致让她有些许恍惚。
“殿下为何要买那屏风?”
她将马停在了月牙湖畔,才系好马绳就听见了止妄的声音。
自从上次她调戏宫里的和尚后,止妄就没怎么说过话,有时姜昭喊他,也未必得到回应。
如今他开口了,姜昭忽然觉得有些安心。
这安心就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可就是这么一点点,让心有惶恐与不安的姜昭,有了点安慰。
短短几个月,原本没心没肺的淮城长公主就已经反复地在感受失去。
她忽而鼻头一酸,“和尚……”
姜昭沙哑地喊了一声,零零落落地飘散在风里。
分明想硬气地说些什么话,却不由自主地靠在树边,抱着膝盖哭出了声。她看着娇蛮恶劣,却未必比其他人多出几分坚强。
止妄捏着念珠,终究是乱了心神,他柔下了声,安抚道:“殿下,莫要哭了啊……”
姜昭一听,却哭得越发肆无忌惮。
如今父皇过世,母后远行,皇兄偏信小人,朝夕之间,倒像是举目无亲一般。